“怎么会是这样?昨天爷儿不是说是军营中的事?”青妈妈的声音颇有几分气急败坏。
而华宁锦,在听到了这句话后直接自床上坐了起来,念春守在床帐旁,看了刚想喊夫人,却被华宁锦一个冷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是双平说的,昨儿个他不是出府去找爷儿的?结果到了城门处被守门的人告知爷儿早就回来了,说是直接往王府的方向去了。双平就又跑去了宣王府,结果府里的门房就说是年姨娘差一点小产,听说都见红了,爷儿听了消息自军营直接回去了王府,一直到年姨娘没了事儿,这才回来这边的。”
“这、这事儿怎么和夫人说!”青妈妈气得直跺脚。“任哪家的夫人,听了这事儿会不伤心?昨儿个夫人等成了那样都没吃得下东西,这还是夫人第一次这样上心。”
“可不是。”清冬忍不住也有些哽咽起来。“奴婢可不也是第一次看到夫人那样子,特别嘱咐了双平谁也不要说,可是,这事情不告诉夫人,夫人万一以后知道了,不是更伤心!”
“这位爷儿真真是!”青妈妈抹了抹泪,“不管怎么样,夫人为重,这事情等等再说,要不还是先劝着夫人收收心?”
青妈妈自己说了这句,又觉得这事儿太过荒唐,当初,自己可是一力劝着夫人,这才让夫人慢慢的转了性子,早知如此,当初她又何必?如今这事一出,再劝着夫人收心,还哪里来得及?
“清冬,你说说,我这真是老糊涂了!”青妈妈又气又愧又悔,说出这几句后忍不住呜咽了几声。“夫人是被我这个老糊涂给害了!”
“妈妈!”华宁锦突然叫了一声,门外的声音几乎是立即的停住,静谥的声音沉了半晌,门板轻推,青妈妈与清冬快步走了进来。
青妈妈急步往内室走,眼睛忍不住看向了站在床边的念春,念春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干脆低下头装死不吭声也不去看青妈妈的脸。
大红色蝉翼绡纱帐轻掀,青妈妈双目通红的走进来,看到华宁锦时,她不由得呆住了。
华宁锦的脸色煞白,只一双眼睛闪着炽炽的亮光,只是,那抹光亮太过,让她莫名的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夫人,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夫人!”青妈妈犹豫的看着华宁锦,明明是她奶大的孩子,这一刻,她却手足无措起来。
“青妈妈,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叫我?以后早些叫我,用了朝食我去嫂嫂那边帮着哥哥抄佛经。”华宁锦笑了笑,轻声嘱托。
“夫人,刚刚老奴和清冬……”
“妈妈!”华宁锦打断了青妈妈的话,她的心,如同被一把刀重重的剖开那般痛,她不想听了,那些的话她只听一次就已经够了,再听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快些梳洗吧,我要早些用了朝食儿去嫂嫂那边。”
华宁锦的话语果断迅速,青妈妈的嘴嗫嚅了几下,却聪明的闭上不再提起,伸手挥了挥,清冬抹了眼中的泪,连忙快步出去把小丫头们喊进来开始忙碌。
一番收拾梳洗,华宁锦今天比往常的反倒有兴致了几分,挑了几件衣服都不满意,最后换上了件烟罗紫绡琵琶衿散袖小衫,下面配了件暗花细银丝挑线百褶裙,又令青妈妈散了头发,重新梳了个丹凤髻,斜斜的插上三翅莺羽垂着南珠的钗子,耳朵上是赤金缠着南珠的耳坠子,手上是白银缠丝双扣镯,上面用金丝蔓绕而缠。
“夫人这是……”青妈妈与清冬及念春都有些不解的互看,夫人今天如此认真的妆扮真是太反常了。
“这样不好看吗妈妈?”华宁锦闪了闪黑幽幽的眼眸,那带着几分笑意的脸让青妈妈终于松了一口气。当然,也是表面上松了口气,因她知道,她家的夫人,怕是真真的伤心了。
“好看,夫人怎么妆扮都是最漂亮的!”青妈妈笑着转头看着那些个丫鬟们,众人齐齐的点头,一阵夸奖。
华宁锦面露出几分得意,又转了几转,令清冬去找出把扇子来。
夫人这是……清冬无奈,只好翻出了一柄泥金真丝绡纱画着美人浣纱的宫扇递过去,由着华宁锦接了后有些担心的看了眼青妈妈。
夫人从来都不拿扇的!这些东西在夫人眼中就像玩具一样,偶尔拿出来也只是看个新鲜就收起来的,现在,居然要拿扇子?
青妈妈摇摇头,示意清冬不要去管,拿好了扇子,华宁锦一步步往外走,喊了清涵与念春陪着,去了夏侯文敏的院子。
进了夏侯文敏的房间时,夏侯文敏正收拾着准备去花厅听那些婆子应事,华宁锦听了不由眼露几分兴致。
“嫂嫂,人家也要跟着去。”华宁锦毫不羞愧的抓着夏侯文敏的手装嫩。
“你不是最烦主持中馈这些事儿?”夏侯文敏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华宁锦,却看到华宁锦这华丽的一身而瞪圆了眼睛。这是元七?这、这真的是元七?
“怎么样?漂亮吧?”华宁锦微一扬头,有些自得的问,引来夏侯文敏的失笑。
“好,不错,好看!”夏侯文敏笑着点头,拉着华宁锦的手往主厅走。
“走吧,你早就该学学这个,不管你掌不掌中馈,知道些对你只有好处没得坏处。”
华宁锦唇角含笑,点了点头随着夏侯文敏往主厅走。
到了主厅,夏侯文敏的脸色已经与之前大不同,一张俏脸含威带冷,淡淡的走到了主位前,站着指了指侧面客位的玫瑰圈椅。
“元七,坐。”
华宁锦乖乖的走到那里坐来吧,夏侯文敏也坐了,双手轻抬,搭在了两侧的椅背上。今天她穿着的是一件素白滚着青边掐牙的广袖夹袍,走动坐卧间看得到内里藤青的裙摆轻露,素而不艳,偏偏搭着她的动作与神情,给人一种威而之威的感觉。
下面的婆子依次走进,站成了三列,另有四位管事自成一列,站立不动。
“还是老规矩,有事禀报,无事退后。”夏侯文敏冷然。
“夫人。”大管事青轲先行走了出来。“马上就要到瑞午节了,府里虽然有丧在身,可是该做的事宜亦要做的。”
“这个?”夏侯文敏思索了一下。“不知其他府里在守丧时,年节之时要如何做?”
“都是要送些点心与节气食物。”青轲思索了一下。
“那好。”夏侯文敏点了点头,刚想吩咐,却看到华宁锦突然不断的给她施眼色,不知华宁锦在搅什么鬼,不过夏侯文敏还是顺势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另外的场面话。“那就先由着大管事先把要送礼的名单整理出一份来,到时我再定。”
“是。”青轲木木正正的行了个礼,抬头又看了眼之前不断眨眼的华宁锦,归了队伍后面不再吭声。
“夫人,这是各府送过来的赏樱帖子。”乌轼把手上的一叠帖子递了过来。
“都回了吧,送上回礼,就说府中有丧在,不好上门打扰,等过了丧期再说。”
如果不是为了小郎君,连夏至本都是要避过的。破例一次就够了,小郎君满周之后亦不用再喝舅父喂的觅菜汤了。倒也合意。
华宁锦听了一上午的事儿,发现这零零碎碎的事儿真是不少,不只如此,光这一上午,夏侯文敏最少派出去了三、四十两的银子。
天色暖了,花园要修整,虽然是新宅子,可是却也不能一点不动,过了一冬,地龙要停了,可是库里的冰也要备得足足的,这一天的嚼用,这个月的月银,等等等等。因月银要过两天才发下去,因此这才只这些银子。
等到发下月银时,恐怕花得不知要多少了。
华宁锦一直忍着无聊陪着夏侯文敏听到了回事儿结束,姑嫂两人这才相伴着回了碧笙院。
“嫂嫂。”华宁锦放松的半卧在了夏侯文敏的罗汉短榻上,看着夏侯文敏眼露无奈。“你还剩下多少银子?这样坐吃山空,你还能撑多久?”
夏侯文敏本是坐到了榻边拿起了绣给小郎君的小夹袍正在端看,听了华宁锦的话有些僵了僵。
“你说什么呢?”夏侯文敏淡淡的。“这府里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万事有我。”
“嫂嫂,不是妹妹看不起你,难不成你还能变出银子来?”华宁锦托着腮半坐起身,看着夏侯文敏轻叹。“不管怎么说,就算我嫁了出去,却依然是元七,是你的朋友兼小姑,怎么能看着你这样下去?一旦有一天,你发不出月银,你想过那位是个什么反应没有?”
华宁锦说着用下颔往蒋氏住的紫槐院的方向比了比。
“那时,恐怕她有心无力了。”夏侯文敏的眼睛缩了缩,透出了一股深沉的狠辣。
“怎么,嫂嫂你已经动了手了?”华宁锦兴奋的挺起了后背,自夏侯文敏接手这事儿,萧君昊就令大管事青轲帮着给夏侯文敏与宣同府府尹互通消息,她倒真有些插不了手,更没了第一手的消息了。
“当然,最多再三、五天,我定要让她乖乖的走!”夏侯文敏淡然的说,眼中的沉稳笃定让华宁锦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哎呀,嫂嫂别跑题,快点,说说你还有多少银子,投给我吧,我来弄个赚钱的法子,我们赚了钱来平分!”
华宁锦有些兴奋的说,夏侯文敏有些怔愣的看着华宁锦,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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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么法子赚钱?别说了,不能让你补贴娘家,这像什么话?”
“哎呀,你怎么这样不信我?”华宁锦无奈。“不信嫂嫂你问华叔,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帮我忙着呢,现在是太忙没时间,等这边的事上了轨,就让他回尚京帮你去探看那嫁妆铺子去,万不能让那个薛氏把你的铺子抢过去。”
“到时看 看 吧。”夏侯文敏苦笑一声,夏侯青霄来时就曾提到,她的嫁妆铺子被薛氏攥了过去,可是因她不在尚京,却是无法可想。
“放心吧,我自有主意。”华宁锦安慰的拍了拍夏侯文敏的肩膀。“现在,先说说 我的赚钱点子。”
华宁锦眼睛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