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
锥子被敲击钻入脑袋中般的疼痛。
与之相比,身上伤口的血已经凝固止住,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身心剧痛,常人无法忍耐,习武之人更是会吼叫出声。
可是,地上的那个人却只是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拼命忍耐。
那个身形实在是太小,细看之下才会发现他只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而且明显比普通十五岁的少年个子要矮一些。
他的双手双脚被粗厚的藤蔓牢牢捆住,口中紧紧咬着一根削成短棍长度的青翠的竹子,防止他用力过度咬破自己的舌头。时间越来越久,竹子上咬痕越深,出现了几个裂纹。
远处黑暗中一根树后,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从他被捆绑倒在地上的时候开始,直到被疼痛折磨到现在的漫长时间内,那双眼睛没有移开视线看过别的东西。
这是一双美丽的眼睛。春风中随风垂落下的最悠闲柳条一样的眉毛,夏日百花盛放之时绽放得最美的那朵花的蕊丝般的睫毛,眼中的秋波如同秋日湖水中随风拂过荡起的涟漪。
这个人穿着一件包裹住全身的黑色斗篷,除了这双美丽的眼睛,其他无从可见,连性别是男是女也无从判断。
他专注望着视野中那个蜷缩成一团正在挣扎的少年,眼中的秋水和平日并无二样,没有一丝涟漪。单单从这双眼睛,仿佛他现在十分平静安详。
可是,他的心中是否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
平静的心湖上掀起的随风荡起的涟漪,还是波涛骇浪,外人谁也不知道。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
是青竹终于被少年咬断的信号。少年的身体颤抖了下,用尽力量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少年的身体动了。束缚他手脚的藤条被挣断,他的耳朵耸动了几下,脑袋朝向远处这个人藏身的地方。
在这段时间内,这双美丽的眼睛,眼中的秋波没有一丝波动。只在少年意识到他的存在的时候,只有斗篷之下,他的身体微微动了。
他把手从斗篷下拿出来。斗篷之下出现的那双手,已经不能说是人的手。
表面的皮肤不知被什么利器尽数刮去,森森模糊的血肉中骨头清晰可见,尤其是修长的五指形状可以让人想象这曾是一双十分美丽灵巧的手。
这样的一双手本已经不能再动,更不可能再握剑。可是这双手中却握着一把漆黑的短剑,连剑刃都是玄黑之色,这是一把可以致人死亡的剑。
少年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脚下是断裂的藤条。散乱的发丝遮挡住他的面容,他的脸却正面对这个人所在的方向。
突然少年如同疾风般向他所在的地方冲过来,沿途的千转百绕的树枝在他身上留下新的伤痕,少年全然无视,仿佛疯了的猎鹰一样眼中只有远处的猎物。
身为猎物的人却没有猎物仓皇逃跑的举动。他正在心中数数。少年和自己两者之间的距离只需要数七下就可以缩成零距离。
一。
他从斗篷之下亮出了那双骇人的手,手中是冰冷漆黑的短剑。
二。
他的手腕动了,是迎击的姿势,也是攻击的姿势。
三。
机会只有一次。
四。
当少年冲到自己眼前的时候,必须一击杀了他。
五。
因为,他是同伴。
六。
所以必须杀了他,在他杀了自己之前。
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