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忽然间睁开眼来。
天还未亮,房间里半明半昧,空气微微凉。
她躺在床上,不敢动,不敢扭头去看,就这么过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她终于可以确定一件事。
此间只有她一人的呼吸。
她伸手缓缓地朝身侧摸过去,果然,什么都没有,她只摸到了薄薄地铺陈在床上的被子。
她的手停在那里,似乎是想要感受一下他的余温,但非常可惜,那里连一丝温度也无。
他走了。
这三个大字自她心头缓缓浮现。
她大睁的双眼一阵酸楚,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沿着太阳穴,淌过发丝,一粒粒地落在了枕头上。
也许是年纪大了,一哭就怎么也收不住,脑海中全是和成烈在一起的画面。
昨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这就是喝酒喝多了的坏处,现在想来,一切应该都是成烈的安排。
他知道她害怕分离,所以才走得这样悄无声息。
唐笑紧紧攥着被角,克制住自己不哭出声来。
但心里难过极了,她反反复复地想,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那么易逝呢?
她哭着哭着,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隐约听见厨房传来声响。
霎时精神一振,从床上坐起来,鞋也没穿就朝厨房冲去。
然而,厨房里并没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嫂子?你醒啦。”
一片狼藉的厨房中,只有一个笨手笨脚地拎着平底锅,面色尴尬的成烽。
“……嗯。”
唐笑怔忪地站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怕一开口,就要哭出来。
成烽看唐笑这表情,还有她光着的两只脚,一下子便猜到是怎么回事。
大哥走的时候,他刚好夜里起来上厕所。
兄弟俩一个对视,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他目送大哥开车离开,只觉得这对于大嫂来说实在过于残忍。
可谁也没有办法,连向来无所不能的大哥都没办法不让大嫂伤心。
想到这里,他在心内默默叹了口气,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摸着后脑勺讪讪地笑:“那个,我心血来潮想学做早餐……没想到全煎糊了,看来煎蛋也是技术活啊!啊对了——大哥呢?”
成烽装模作样地左右张望。
这拙劣的演技,唐笑又怎
么会看不出来。
倒是难为成烽了。
“他应该是‘出差’了。”
唐笑嘴角上扬,牵起一个轻松的微笑,就仿佛这事儿完全没什么大不了一样。
不等成烽说话,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惊讶道;“我怎么连鞋都没穿?看来真是饿疯了……刚在睡梦中突然闻见一阵香气,还以为厨房有好吃的等着我呢!”
“……”
成烽忽然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他觉得大嫂的演技好像比他还差。
可是,他很明白,大嫂这样故作轻松,只是不想让自己跟着难过罢了。
这个傻大傻,永远都在为别人考虑。
成烽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的疼。
“你等会儿,先别瞎折腾,等我穿了鞋洗把脸过来教你!”
唐笑说完,便急匆匆地转身走了。
一转身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
她飞快地跑到洗手间,关上门。
水龙头刚一打开,她的呜咽声就止不住了。
心里骂自己没用,可是,真的想哭,真的控制不住。
真的想念成烈。
可她很确定地
知道,他走了,无论任何方式都不可能和他取得联系,在他回来之前,她要接受他这个人从自己生活中彻底消失的事实。
成年人仿佛比小孩子更自由,但又仿佛没有小孩子自由。
至少,成年人是没有任意悲伤、任意哭闹的资格的。
因为成年人总得有个“人样”。
唐笑用冷水狠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如此重复许多次以后,站在镜子前望过去,只见那里面的女人,又终于有了一点人样。
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从面巾纸盒里扯出一张一次性洗脸巾,将脸上的水渍擦拭干净,又慢慢吞吞、认认真真地往自己脸上依次擦水乳霜,再是隔离与粉底液。
成烈走的第一天,她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美丽的淡妆,涂上元气满满的橘色口红,对自己说,要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