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的话让卢嵇没来由的心中一颤。
安禄山这句话乍一看上去没有什么深意,可若细究,即可看出他对自己身份的冷嘲热讽。钦差大臣又怎样,礼部侍郎又如何,还不是得对他安禄山曲意逢迎?
毕竟在幽燕大地这地界上,他安禄山便是皇帝,可以手掌任何人的生死。既然是所有人,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钦差。毕竟塞北是苦寒之地,若是钦差大人染上了恶疾不治身亡,想必朝廷也不会因此对堂堂三镇节度有所追究。
他这是在敲打自己!
卢嵇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却不得不强自挺直腰杆笑道:“在长安的时候,皇帝陛下便常向我讲,郡王爷是大唐数一数二的大忠臣,由您驻守边疆,他老人家啊是一百个放心!”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随口而出,卢嵇的这句话可着实是犯了安禄山的忌讳。安禄山闻言脸色立马暗了下来,虽然还刻意的保持着笑容,但卢嵇只要稍用些心便可明显感受到他心底涌现出的杀意。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卢嵇连忙补救道:“这不,契丹和奚人企图来塞上掳掠,就被郡王爷您悉数击退了去。依某看啊,您在北地胡族眼中就是汉时的飞将军李广!嗯,那个就是,就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卢嵇好不容易想起一句流传甚广的唐诗,连忙塞了进去,算是应了急。
可他偏偏忘记了安禄山就是胡人出身,他这么一说不把安禄山也连带着骂了进去?
安禄山却是丝毫不露悲喜,淡淡道:“飞将军李广本王不敢当,不过保得边境太平某还是做得到的。不知卢大人不远万里来到范阳,究竟是所为何事啊。”
“呵呵,呵呵......”卢嵇从广袖中掏出一张巾帕擦去额角渗出的冷汗,狠狠咽下一口吐沫。今儿个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屡出昏招?若是照这么下去,不需安禄山动手,怕自己就得被活活吓死。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卢嵇欠了欠身子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贵妃娘娘与您多时不见,有些想念您,希望王爷您能够抽空回长安和她聚上一聚。”
有些问题想避是避不开的,问题的症结出在了哪里,自然还需要从哪里解开。
好在卢嵇还算机警,想出了一个听上去让安禄山暂且还能接受的理由。只是安禄山本人对这个理由信上几分,他心中可就一点谱都没有了。
果不其然,安禄山冷哼一声道:“果真是如此?”
“啊!”卢嵇不曾想安禄山竟然会如是说,一时竟然惊呼出了声,颇是尴尬。
“哈哈,哈哈,本王不过和你开一个玩笑,瞧你吓得!汉人啊,难道都是这副模样?”
安禄山面容突然破冰,笑容又重新绽放,拍打着卢嵇的肩膀朗声道。
安禄山这一番变脸,可着实把卢嵇吓得不浅。大唐朝廷的礼部侍郎大人,此刻可是背心湿透,仪态全无。若是这副模样被御史台的老家伙们看了去,定然得参他一个有堕朝廷官员风仪的罪名。
“想来也是娘亲疼我,这不,才不出一年便又想起了我。”安禄山砸吧着嘴,便向卢嵇炫耀了起来,也不顾后者那惨白的笑容,不时掺杂几个在他看来十分好笑的单音节突厥词语。
“呵呵,呵呵......”卢嵇本想借着话头将话题引向宣纸上,谁曾想这厮老奸巨猾又将话题引了开,让自己无能为力。
“卢大人,你以之间,这大唐天下有几人称得上英雄?”安禄山突然面色一寒,铿然道。
“啊!”卢嵇心中还没回过味儿来,安禄山就又变了态度,直是让卢嵇有苦难言。
“英雄,英雄嘛......”卢嵇蹙紧了眉头,脑中飞的运转着。安禄山说出此话是为何意?他想听到什么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