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他,她一家人都穿得隆重。唯她嫌热,只穿了件淡绿色银丝白梅纹烟罗裙,头上的缨络八宝簪子边走边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说一些没说完的话。
他和煦得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春风:“云儿,你不是要带孤去更衣吗?走吧。”
稍一迟疑,她才回了个“是”,将他引至她家的景芳园里,命丫鬟来服侍他换了衣裳,又要命人为他净手,他却已不耐,将人都打发了去。
金盆里清水,模糊地倒映着他的清俊的影子。她亲自拿着巾栉,替他擦干了手,重新梳过发,像是为一件宝物拭去灰尘,使之熠熠生辉。
少年眸似星辰,眉梢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意:“我表现得还可以吧?”
陆瑰云点了点头。孟池羽以为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伸手挑了挑她的下巴,笑道:“要不是你祖母,谁有这么大面儿,让我上门探望?”
她回他一笑,舔了舔嘴唇,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惹她生气,但仍是状似轻松地道:“请殿下明日就回京吧。”
果然,他脸上的笑迅速隐去,眉间透着薄怒,伸手扯起她的衣领,话语中掩不住的急躁与戾气:“陆瑰云你说什么!”
风吹起她淡绿色的纱裙,她的脸像平静的水面一样无波无澜。
薄怒变成雷霆之怒,:“老子到你家,到处讨好你家人,你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就赶我走?你这女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有心?”
陆瑰云风轻云淡:“对,没有。请殿下快点离开我家。”
“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就是块石头!”孟池羽气急败坏地骂,“给脸不要脸!你知不知道就凭你那日打我的一巴掌,我就可以治你全家死罪!”
平静的水面,终于被他激起了水花,她盯着他的眼睛,也不甘示弱:“成亲之日你来都没来,还要将我活活饿死在宫中,要不是宫人相救,我早就化作一堆白骨,怎么,你没把我害死,后悔?”
“翻旧帐是吧?”他指着她,“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迫绕开金陵,父皇还以为是我任性,狠狠训斥了我一番!”
她冷笑,别了他一眼:“难道你不任性吗?为了引出刺客,亲自去做诱饵!要是你出了什么闪失,我,宋宪,叶大人,都得给你陪葬!”
“别和我提这个!那天在船上,你怎么还会随身带着匕首?上次都告诫过你了,你还明知故犯!光凭这把匕首,就够将你发配到宗人府去!”
“那要不是你,我当时怎么会从马车上摔下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和祖母分离这么久,害她病情变坏?”
旧帐一旦翻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两个人对骂了半天,口干舌燥。孟池羽最后放句狠话:“你把我当什么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休想!爷我就待在金陵,谁都赶不走!”
在他坚定地宣布会留在金陵之后,她的气焰立刻就被打压了下去。他明显占了上风,却并不高兴,警告般地对她道:“陆氏,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你要再这么和我犯轴,我还真就赖在你家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