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钟彦廷扫了众臣一眼,神色未明,最终的眼神,却落在钟九的身上。
然而,钟九的模样,仿佛全然不知,令人寻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父皇若是不信,大可以问问东宫的侍卫,他们都可以替儿臣作证,而且,还有几个人负了伤呢。”钟流朔道,心中早已看开,若是寻常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必定关心为先,而不是像钟彦廷一样,先是怀疑。
“不必了,何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擅闯皇宫,意欲行刺?”钟彦廷质问道。
“那人蒙着面,儿臣实在不知。”钟流朔说着违心的话,面上却毫无破绽,气愤地道,“父皇,那人着实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明目张胆地行凶,视皇宫的禁卫军如无物,来去自如,一定要抓起来,严刑拷打,大卸八块。”
钟彦廷听着钟流朔的话,一脸阴沉,这不是在讽刺皇宫的戒备,不堪一击吗?
这昨日行刺,今日又有行刺,弄得人心惶惶,这么一来,隐约证明,行刺太子之人,是否另有其人。
不管是不是钟九的阴谋,钟彦廷绝对不会让此事不了了之,如果就这么点能耐,还想与他打赌,实在愚昧至极。
钟九自然清楚钟彦廷在想些什么,他绝对不会顺了钟彦廷的意。
“父皇,既然有人意欲行刺这名小小的宫女,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没有缘由,这名宫女想必与行刺之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无缘无故,行刺之人何必冒此危险,也要杀人灭口呢?”钟九不温不火地疑问道。
“皇上,奴婢只是一名小小的宫女,与人无冤无仇,望皇上明察。”宫女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张小脸煞白煞白。
“就是啊,九弟,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是把乱七八糟的人弄来,像话吗?”钟定奚讥笑了一句。
钟彦廷对宫女的私事,也没有任何兴趣,他日理万机,哪有闲暇时间管理这些,若非是见证钟彦凡行刺太子的宫女,他连正眼都不会赏赐。
“父皇,五哥,无冤无仇,都是这名宫女的一片之词,有些理由,是可以揣测出来的。”钟九在含沙射影钟彦凡的事情,钟彦廷岂会听不出来,他隐忍不发,维持着帝王的风度。
“你知道些什么?”
钟九并不在意钟彦廷的脸色,即便在意,也无济于事。
“不知父皇是否允许儿臣向她询问几个问题。”钟九请示了一句。
钟彦廷隐隐带着一些不耐,末了,才回了两个字:“准了。”
众人寻思着,不知道这个九王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钟九一手负后,一手握拳在腹前,走到宫女面前,纡尊降贵地蹲了下来。
“把头抬起来。”
钟九的声音,清润温柔,听来像是春风拂过,暖意融融。
“奴……婢不敢。”宫女仍旧低垂着头。
“若要证明自己无辜,当真与行刺之人无冤无仇,就要把头堂堂正正地抬起来,否则,旁人见了,会误解你心虚的。”钟九不疾不徐地开口,仿佛在设身处地为她说话一样,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方才这么说,也是逼不得已,你是受害之人,不能受了委屈,放心把头抬起来吧。”
宫女闻言,缓缓抬起头,却乍然撞见近在眼前的俊容,恍若天边仙人,雅然不凡,令人移不开视线,以至于分辨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钟九的嘴角,慢慢漾开一个弧度,唇畔仿若昙花一现,看着令人沉醉。
“今日之事,父皇和各位大人,都是相信你的。”钟九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沉溺的语气,无法自拔,像是着魔一样。
宫女一听,眼眶中立刻氤氲起水雾,迷蒙了双眼。
“方才发生的事情,暂且不提,是非自有公论,父皇自然也会替你做主,缉拿杀手,只要你真的本本分分就好。”钟九这话一点,宫女顿时有些惊慌之色,却还力持镇定。
“谢……皇上。”
宫女俯首谢恩,然而,她的面前蹲着钟九,这声谢恩,仿佛对钟九一样,众人没有留意,钟彦廷本也不会在意,可因为方才天边的巨龙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以至于不得不起疑。
“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是因为父皇和各位大人对昨日之事尚且有些疑问,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就好,大家不会为难你的。”钟九再度压低了声音,“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的。”
宫女颤颤抖抖,却是点了点头。
“昨日刺杀发生之前,你是一直呆在东宫,还是曾经出门后又回来?”钟九像是例行公事一般,随口问了一句,那模样,仿佛有意放水。
“奴婢曾经出过门,去了一趟浣衣局,取了一件太子侧妃遗落在那儿未曾送还的衣服回来。”宫女回道,很是顺溜,仿佛一早已经倒背如流。
“原来如此。”钟九也没有在此事上继续追问,轻松地问道,“平日在东宫,你都做些什么?”
见钟九的确并未询问尖锐的问题,宫女渐渐放松警惕。
“奴婢负责整理主子的衣服,主子换下的衣服,奴婢会送到浣衣局,浣衣局送来的衣服,奴婢整理之后会送到主子寝殿。”宫女对答如流。
“果然尽心尽责,只是这浣衣局办事之人,实在懈怠,丢三落四,竟然把太子侧妃的衣物都能忘记。”钟九数落浣衣局的不是时,已然清楚,浣衣局里定然有人串通好口供,所以此人才敢道出实情,随即随口问了一句,“不知是什么衣服?可是今日太皇太后寿宴要穿的衣服?”
众人不知道钟九打得什么算盘,看似在审问,却竟是在东扯西拉,没有点到关键处,众人隐隐不耐,心中鄙夷,看来九王爷也没有什么本事,只有钟流朔和范烨风,什么也不想,只是观察着一切。
宫女微微一滞,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而且为何揪着衣服不放。
“不是,只是一件太子侧妃平日里穿的普通衣服。”
“普通衣服?”钟九露出疑惑的神色,“我听闻和亲王刺杀太子之事,正当戌时将过亥时将至,你从浣衣局回到东宫的时辰也差不多此时,这个时辰,众人早已休息,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普通的衣物,这么晚了,太子侧妃还要你非去取来不可?”
“这……”宫女觉得有些接不上话,一脸局促。
“太子侧妃的衣服,又怎么能是普通的,想必是其中一件太子侧妃比较喜欢的衣服,对不对?”钟九的话,听来完全在为宫女解围一样,宫女忙不迭点头。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