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官御医这样说,龙飞是上官御医的弟子,苏冰多少是相信他不会拆师傅的台,所以龙飞诊脉之时,她比较放心。
果然,龙飞说的话跟上官御医同出一辙,皇帝这才完全释疑。只是苏冰不禁诧异,皇帝并未说过陈雨竹有喜,只让他们来诊脉,而陈雨竹是分明没有身孕的,他们二人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说?
她的眸光落在一旁站立的小德子脸上,她见小德子一副神情自若,心底便明白了。小德子一直都是君泽天的人,他刚才是亲自去请御医的,想必在路上,已经跟御医们说过。只是,两位御医与君泽天并不熟,为何甘愿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帮他?这还真叫人费解。
皇帝彻底释疑,他虽然权力心重,却也不是半点亲情都不念的,这陈雨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孙儿,他还是十分的期待新生命来临。
他对陈雨竹道:“嗯,御医的话你都听到了,必须得小心调理身子,至于谦儿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朕自当会调查清楚,若证实果真是遭人诬陷的,朕自会还他一个清白。”
苏冰心中的石头落地,只是她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听到皇帝的话,也只是垂手站立着,神情平静。
倒是陈雨竹,哭着跪倒在地上,“谢父皇!”
宋云罡躬身道:“父皇明察秋毫,自然能查清事情的真相,弟妹,你此番的担忧是多余的。谦儿乃是宁安王爷,父皇亲封的飞鹰将军,父皇此番把他收监,也是防止旁人说父皇徇私,倒是你,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却还是折腾着入宫,出了什么事,可叫谦儿如何是好?”
皇帝嗯了一声,“你皇兄所言有理,罡儿,你负责护送雨竹回府,命御医好生调理着。”
“是!”宋云罡应道。
宋云罡抬头瞧了苏冰一眼,轻声问道:“这位,就是温大夫?”
苏冰欠身,“见过王爷!”
宋云罡嗯了一声,“温大夫免礼,久仰大名,之前在宫门口见过温大夫一面,想来,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陈雨竹听闻此言,略微诧异地看着宋云罡。
苏冰含笑问道:“是的,安然皇孙可好?”
宋云罡道:“很好,大夫有心了!”
皇帝闻言,便道:“说起来,安然也有些日子没入宫了,改日你有空,带你媳妇和孩子一同入宫给朕瞧瞧。”
宋云罡心中一沉,自从上次安然出事,他就再没有带过安然入宫。此刻虽听不出他有其他的意思,但是前车之鉴,他心里始终有些敏感。
只是,面子上却还是要过去的,他笑道:“安然也想念皇爷爷,前几日还念叨着呢,儿臣改日便带他入宫!”
皇帝嘴角含着一抹宠溺的笑,道:“嗯,去吧!”
宋云罡与陈雨竹便躬身告退了!
四月二十三日,朝廷查清宁安王爷乃是遭南诏国奸细陷害,并无通敌叛国,当日发皇榜为宁安王爷正名,并且释放出狱。
同日,皇帝谕旨,册封温暖温大夫为皇贵妃。而萧皇后,也撤去禁足令,恢复皇后名分,掌六宫事宜,操办皇贵妃的册封典礼。
册封大典定在五月初三。
君泽天离开大牢之后,朗月便上前轻声道:“苏冰已经入宫,皇上赐封为皇贵妃,皇后没有被废。”
君泽天眸光一沉,怒道:“诸葛明知道她入宫吗?”
“知道!”朗月道。
君泽天沉着脸,策马直奔医馆。
医馆如往日一般,病患排着队。诸葛明正为病人诊治,忽地一道黑影闯进来,他还没来得及抬头看,衣襟就被人揪起,脸上挨了一拳,病人们见有人打架,吓得四散逃开。
诸葛明看着眼前这张怒气腾腾的脸,静静地道:“进去说话!”
君泽天放开他,愤怒的眸子盯着他好一会,才疾步往后堂走去。
诸葛明跟坐堂大夫交代了几句,才在众人诧异的眸光中进了后堂。
君泽天已经冷静了许多,在天牢里这么多天,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个结果。奈何天牢里重重防守,没有消息进得去,也没有消息出得来的,所以,纵然是早几日就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他却在今日才知道。
他盯着诸葛明,怒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诸葛明瞧着他,觉得有些愤怒,也有些可笑,他竟然来质问他?苏冰是为谁而去的?他冷冷地道:“阻止?阻止得了吗?她是为了你而去的,若不是你,她也不至于要这样牺牲。”
“本王不需要她这样为本王……”
诸葛明冷冷地打断了他,“是吗?只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她,你至今还出不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你府中的那位不是苏冰,你知道她在这里,为何你早不来找她?此刻她为了救你入宫你才来惺惺作态,君泽天,一直以来,是我高估了你对苏冰的情感,至于她入宫,我确实可以阻止她,但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她为救你而去,而在我心底,你始终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你出事,所以我任由她去,你没有资格责怪我或者责怪她!”
君泽天只觉得眼前的诸葛明十分陌生,他用那样怨恨而又疏离的眼光看着自己。他忽然觉得诸葛明很可笑,可笑至极,他低低地开口,“你又如何笃定本王没有其他方法脱身?一切都是你以为,一切都是用你自己的眼光去看待所有的事情。诸葛明,你说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你什么时候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一句为我好,你藏起苏冰,假冒苏冰的笔迹,把我当作傻子一般戏弄。一句为我好,这三个月来,你来我府中数次,没有一次向我说起苏冰的行踪。一句为我好,你任由苏冰入宫嫁给我父皇,所有的事情,你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毫无过错,无可挑剔。你没问过我想怎么样,你没问过我可以怎么样,甚至在这件事上,你完全不知道我另有安排。我如今来质问你,你觉得你很委屈,你觉得你全心全意都在为我着想,可你问心,你是真的为我着想吗?知心如你,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至于你说这三个月来,我明知道苏冰在你这里,却不管不问。可我能问吗?我能管吗?我日夜防备,压抑着心底无尽的思念,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不让她行踪败露,可你,就这么轻易地让她入宫去了,那我这三个月这么辛苦压抑自己饱受相思之苦,只能想不能见是为了什么?我这三个月为了筹划父皇对我出招处处用心防备谋算,又是为了什么?”
诸葛明愕然,愣愣地盯着他,心底闪过难言的苦楚。或许,他真的太过自以为是了。他虽然打着为他好的旗帜,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有私心的,他喜欢苏冰,他觉得反正苏冰与君泽天都不能在一起了,若君泽天能够放下苏冰,苏冰又能忘记君泽天,而他们日久相处,苏冰始终会对他有感情的。他一直等着,做了三个月的美梦,最后却发现自己无力保护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