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远离闹市,空气好极了,夏季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在爬,在飞。其中包括蚊子。我像爱女人一样爱着它们。
这里的人很少,偶尔有人领着孩子蹒跚学步,或者牵着宠物狗溜达。甬道两旁是整齐的草坪和花圃。
住宅区中心是一个人工湖,有喷泉,终日闻水声。
这里的天特别蓝。我经常坐在小院里看天,那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小院围着木栅栏。
有一次,一只蚂蚱竟然跳在了我的脚上。它受伤了,它那双健美的腿断了一条,我小心地把它拿起来,放到院子外的草地里。当时,有两只鸟站到木栅栏上,咯咯地叫……没有人知道我住在这里,也没有人知道我这个新居的电话。我想让我的家变得封闭起来,不受外界一丝一毫干扰。
我家的窗子上没有安防盗的铁栏杆,那东西不属于童话中的生活。
这里,白天宁静得和夜晚一样,而夜里却有点吵,那是蟋蟀的声音。
住宅区的路灯是传统灯笼的形状,灯光淡淡的,很安详,很温和。它们亮起来的时候,旁边的草木就变得更深邃了。
陈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越来越感到不安全了。
我曾认真查找这种感觉的根源,却一无所获。
天还是那么蓝,水声还在响,蟋蟀们还那么赖皮,但是我清晰地感到,正有一种巨大的危险潜伏着,正像藏在宁静的湖水里的一条鳄鱼。它一动不动,像一块班驳的畸形的石头,但是,它的阴谋和眼珠一起缓缓地转动。它的心脏保持着怠速。
而我不知不觉,我的脚板在离它咫尺远的地方悠闲地走动着……这到底是怎么了?
吃过早饭之后,我照常上班下班,为生存奔波。可每次一进入王爷花园的大门,那种可怕的感觉就爬上我的心头。
这天,我开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跳到我的车前,我赶紧刹车。
正巧这一段的路灯坏了,还没有修好,黑糊糊的。
我打了个冷战。
我从车窗探出头,看见是一个保安,专门负责j号楼安全的夜班保安。他穿着一身蓝色制服,红帽子,红肩章,红腰带。他说:“先生,您不能再朝前走了,这里是人行道,请把车停到停车场去,拐个弯,费不了您两分钟的时间。”
我有点恼怒,大声对他说:“下次你不要站在我的车前跟我说话!”
他看了看我的眼睛,说:“好的,我下次站在路边。”但他并不老实,又补了一句:“您下次也不许再从这里走了。”
我恨恨地一转方向盘,开向了停车场。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这些保安大多是临时招聘来的外地人,我估计,物业公司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一张身份证而已。而现在,假证遍地。可以说,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些保安的底细。
他是众多保安中的一个,他管j号楼,我就叫他陈墨。他和其他保安穿一样的制服,只是他好像比他们邋遢一些。
其实,他的衣服并不脏,我想我之所以觉得他有点脏,是因为他的牙又黑又黄。但是,我注意到他的手很白,像女人的手。
那件事之后,我莫名其妙地感到我和他结仇了。
其实没什么,他在工作,阻止车辆驶入住宅区人行道(以前,物业公司并不管这事,大家经常把车开到自家的楼下,一定是有了新规定),可能他阻止过很多人,可能很多人都对他发过脾气,他不会在意。
可是,我还是坚定地认为我和他结了仇。至少,我已经在心里记恨他了。
其实我是一个随和的人,跟人打交道,总是退一步海阔天空。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记这个保安的仇了。他说:“您下次也不许再从这里走了。”我觉得他在有意和我作对。
三、背后这天晚上,吃过饭,我和太太在住宅区里散步,说着与工作无关的话。凉风软软地吹着,天上的月亮凉凉的。
“记得咱们原来租房吗?”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