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爷爷摸出一个黑色桃木匣子,看着它良久,似乎陷入一些往事回忆之中,脸色异乎寻常的严肃。
卢奕好奇地看着匣子,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
干爷爷伸出手,郑重其事地将匣子递给卢奕。
卢奕连忙起身去接,差点带翻了凳子,也将旁边的矮桌蹭开几步远,桌上的陶罐哗哗乱响。
卢奕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慌乱中砰一声撞上洞顶,将挂在洞顶的一盏油灯撞得乱摇。
干爷爷不高兴地站起身,扶稳油灯,将矮桌和凳子归位,位置与刚才分毫不差。
卢奕不敢乱动,战战兢兢地弯腰站着,等干爷爷把屋里重新归置得整整齐齐,才敢坐下。
打开手中的匣子,见里面铺有一块小小的细羊毛布,躺了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玉髓。
他捏起玉髓,式样古朴无华,大约有些年头,但似乎并不像是名贵品种。
卢奕想起明天要进城去买年货的事,大约知道干爷爷的意思了,沮丧道:“干爷爷,我们到这个地步了吗?连你压箱底的东西都要拿去卖。”
梆!头顶被狠狠敲了一记!
干爷爷怒骂:“你敢!要是卖掉这东西,我把你撕了!”
卢奕揉着头顶的凸起,欲哭无泪:“我就是猜猜而已。”
干爷爷吐一口浊气,面有肃色:“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我无儿无女,就传给你吧。过几天你就十八了,好生保管它,不许卖不许送,听见没有?”
卢奕用力点头,内心有些感动,干爷爷虽然有个“干”字,可是跟亲爷爷没有两样。
陶云堇好奇地细细打量玉髓,开口问道:“干爷爷,这个值多少钱?”
梆!头顶又吃了一记!
干爷爷厉喝:“无价!”
卢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再不敢胡乱开口。
起身离开的时候,往身后瞥一眼,见干爷爷拿起角落里的拂尘,正在擦拭卢奕坐过的凳子。
卢奕顿时有一种心灵受伤的感觉:“干爷爷,我刚换过衣裳的……”
干爷爷白他一眼:“你小子洗衣裳,从来就没洗干净过。”
回到自己的洞内,卢奕摸出玉髓对着阳光细细瞧了一阵,玉质呈半透明状,内部有许多丝状斑纹,大概是某些矿物杂质,但是颜色极浅,形状极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陶云堇倒是很有兴趣:“传家宝啊!明天正好进城,上典当铺问问大概能值多少。”
阿奕犹豫:“干爷爷说过不让卖。”
陶云堇耸肩:“不卖,就是估个价。”
她捏着下巴思索一阵,忽然问道:“为什么要把传家宝给你呢?”
阿奕想当然:“干爷爷把我当亲孙,我也把他当亲爷爷。”
陶云堇挑起一条眉毛:“你怎知他没有真正的亲孙?”
阿奕语塞,干爷爷几年前来到荒石村,按说以他的年纪,也许早就成过家。
陶云堇玩赏玉髓,若有所思道:“他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阿奕摇头:“没听他提过。大约我爹娘知道一些,但是他们也没有告诉我。”
陶云堇对他这么多年无知无觉感到惊讶:“他武技那么强,总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吧?你就从来都不感到奇怪?”
阿奕瞪着她说不出话。
陶云堇点着他的脑袋:“你呀你呀,真不是一般的笨。”
阿奕有点不高兴:“那又怎么样?他是我干爷爷!他对我好,瑶姑姑也对我好,除了他俩,我再没其他亲人了。”
陶云堇皱眉:“这不是一回事!我没有否定干爷爷对你的感情。但是要理智地判断一个人,不能与感情混淆你懂不懂?”
阿奕崩紧唇角,但是说话底气却有些不足:“有什么好判断的?反正我知道他不是坏人。我也不喜欢你对他评头论足。”
陶云堇翻了翻白眼:“好好好,他是干爷爷,我不说了。”
****
第二日,卢奕起了个大早,对荒石村的人来说,进城总是一件热闹高兴的事。
穿过一小片树林,往西南走几里路,翻过一个山头,就听到哗哗的水声,极为激烈响亮,那是澐江,云岭地区最大的河流,灌溉了这片茂密的原始森林。
嵩城便在澐江边上,是距离荒石村最近的一座人族聚居为主的城镇。
与药姑等人一同进城,卢奕推了一辆小推车,上面装载大量药草、菌菇、果子、兽皮、兽肉干、兽骨等物品。
嵩城的人很喜欢这些土特产,价格给得很足。毕竟人族主要聚居在城镇,敢在城外生活的不多。
因此很多妖看中了这一点,也会在出现在嵩城集市上。他们大多向往人类社会生活,经常化形成人,尽管还会顶着一颗兽类的脑袋,但是言行举止与人很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