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奕一挑眉毛,笑道:“徐师姐,大家都是同门,你到我这儿来千万别客气。正好到饭点了,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要不你赏个脸,尝尝我这手艺?前一阵子你入职协办,也该替你庆贺庆贺!”
一席话把徐诗然说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有些犯嘀咕:不是说卢奕是个傻大个子吗?我看挺能说会道啊!
想了想,终是抵不过烤鱼的诱惑和卢奕的热情邀请,磨磨蹭蹭在桌边坐下了。
卢奕勤快地添了一双筷子,一只酒杯,然后拍开一坛酒,给徐诗然斟了一杯。
徐诗然有点吃惊:“你在学宫里饮酒?”
卢奕眨眨眼:“不行么?”
徐诗然有些为难:“梅主簿虽然不会说什么,可是魏师姐,她不提倡初入学宫的学童们喝酒,说是……还小。”
说着尴尬地看了一眼比自己还高的卢奕。
卢奕笑着举起酒杯:“来,为徐师姐的高升干一杯!”
徐诗然心里叹口气,脸上仍是标准的微笑:“谢谢!过奖了!”
这酒是他按照药姑的方子酿的药酒,后劲很足,一坛酒下肚,二人都到了微醺状态。
卢奕脸颊通红,双目迷离,也不装模作样地往酒杯倒酒了,直接捧起酒坛就喝。
徐诗然伏在桌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唉声叹气,拍自己的大腿“啪啪”直响,叫道:“卢老弟,你说!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干协办?我不愿干!我要去从军!”
卢奕抹了抹嘴边乱淌的酒,傻笑道:“从军有什么好?你又不是花木兰。”
徐诗然点着他的脑袋:“你不懂!你以为我是那只有一腔热血,没有头脑的愣头青?你以为我想要在战场上博取功名,从此平步青云?”
她把酒杯在桌上猛地一顿,溅洒半杯液体。“错!”
她站起来快步走到墙边,用手指猛戳上面挂着的卷轴,正是《七元开化图》。
“圣祖开辟七元的时候,所有族类都来朝拜,兽族、甲族、龙族、羽族、鳞族,哪个族类不想要学到最强大的修炼方法?哪个族类愿意自己变成落后的那个?圣祖门中,网罗天下,所有人所有妖都要尊称他一声祖师爷。那个时候,我们人族!何其辉煌!何其显赫!”
她在屋内走来走去,手臂在身前激动挥舞,脸颊上泛着异常的红光,双目中交替现出兴奋、激愤、悲伤、苦涩等各种神色。
“可是,圣祖之后呢?万余年过去了,我们人族到了什么样的境地!”
她指着卢奕的胸口:“你!你不是从荒石村来吗?那里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千千万万个荒石村,就算他们现在没有遭到洗劫,可是随便哪一天,也许某个大妖一时兴起,就把他们都给杀光吃尽了。”
卢奕长叹一口气:“所以我入城了。好多村民原本想守在荒石村,实在守不住。”
徐诗然瞪着他:“入城又如何?嵩城能保护你们多久?能容纳你们多少人?”
卢奕一愣:“这个我倒没想过。”
徐诗然“哼”一声:“嵩城只是一个小城,人口刚过二十万,也许现在多了些,但不可能无限制增加下去。保护百姓的法士和修士力量有限,而且这么多人口需要吃食,粮水都是问题。更别提为了增强军力,从三源沼调来的龙族法士和修士,他们消耗的更多。”
卢奕问道:“龙族?他们是来增援抵御甲族的?”
徐诗然点头:“协校尉陆煊,是魏师姐的丈夫,龙族法士。他向三源沼借来的。”
忽然挠挠头道:“我刚才说到哪儿了?你不要打断我嘛。对了,本来我是想说,万余年过去,人族反而越过越回去了!被猛兽猛禽大妖小妖肆意欺凌,家园一再被毁灭,生存的空间一再压缩,人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她双手紧握成拳。“可是却要我躲在这个学宫里,静心修炼,需求境界上的突破。这是我爹表层的意思,他还有更深层意思没说出来,其实我都知道。他要我嫁人,联姻,一边巩固家族地位权势,一边生儿养女开枝散叶。我的儿女们也可以入朝为官,也可以联姻,这样我们徐家就能永永远远地屹立不倒。”
卢奕微微叹了一口气:“所以富豪永远是富豪,权贵永远是权贵,而屁民永远是屁民。”
徐诗然咬牙切齿:“可是我不要做笼子里的鸟雀,我宁愿与妖族一战!”
卢奕猛一拍桌子:“说得好!生女当如徐诗然!”
他站起来,把酒杯递给徐诗然:“就凭师姐今天这席话,我敬你是条汉子!来,干了这杯!”
徐诗然仰天大笑:“我这番话郁积在心头,今日一吐为快!看来咱俩果然是心心相印,缘分匪浅。来,再干一杯!”
卢奕再给她倒满,笑道:“徐师姐当为我们天下女子表率!该叫这世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女人身上不是只有**可以用,还有力气和脑子。来,再干!”
徐诗然一愣,微微思索一下,忽然笑道:“看来我是生了一副女人身子,藏有一颗汉子的心。而师弟你却是刚好相反,生了一副男人身子,却藏有一颗女子的心。好好好!这又是今日我俩一桩缘分!来,喝光!”
二人仰头灌下一大口。
徐诗然放下酒杯,豪气万丈道:“今日你我这样有缘,不如结拜为姐妹!”
卢奕应声而笑:“好!”
很快摆上桌案,插上供香,二人齐齐跪地。
“我徐诗然”
“我卢奕”
“今日结拜为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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