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大牛妖……”
跪伏在地的山贼众人这时似乎缓过了劲头,纷纷骚动了起来,似乎想要冲出人群。
“跪下,跪下,谁再敢妄动,小心我砍下他的脑袋。”
杭家集的众多村汉见到跪在地上的山贼又了动作,纷纷大喝起来,有些脾气暴躁些的,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棍棒打了过去。
好不容易等这些山贼安静下去,周五满脸狐疑地走上前,抓住了之前说话那人,“你这贼人,还不快说个清楚。”
那贼人拱拱手,又吐了一口浊气,道:“真不该瞒诸位,那大当家平日里惯爱食人,我等也只当他生性凶残,却不想方才显露了行迹,是一头大牛妖。我等逃散时,正有两男一女和那牛妖厮斗,至于其他的,再不知晓。”
“是了,那几人好生厉害,大当家……不,那牛妖平日里神力非凡,刀枪不伤,结果被几人纠缠住,不得不显出原形。”
“众位老爷好汉,还请放我等离去,再不济扭送官府也行,那是妖怪啊……”
听闻众多的山贼都这般哭喊着说起,在场的杭家集众人一时纷纷有些被吓着了。
一两人还可能说谎,如这般百十号人,哪里能串通得起来,且看他们的狼狈模样,这话立刻让众人信了八九分。
“周五哥,这可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的赖纤头把目光投向了周五问道,其他一些街面上的纤夫食客,也一一看向周五。
他们虽是敬佩狄五斗和那个小道士,敢匹马单枪就冲杀而来剿匪,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周五人品过硬,高呼之下,才感怀义气前来。
毕竟都是七尺高的汉子,如果无人敢出头,大家当个乌龟也就罢了。
如今有旁人不畏生死剿匪,自家再没点动作,简直就枉为人了。
可如今听到是妖怪,众人不论是惊是疑是惧是怕,都需要个拿主意的。
另一边的杭家集杭家家主杭户,面色也是阴晴不定,若非为了杭九娘这一嫡亲妹妹,他是无论如何鼓不起勇气来这牛头山。
眼下山贼看样子是没了,可又闹出了妖怪,他心下已经怯了三分,说不出个进退。
周五站在人群之中,这时也是心如海潮,起起伏伏,没个平静。
他虽是个买卖人,但为人热忱,是个有良心的。要不然也不会有狄五斗专门来谢他,送上了一包杭家给的碎银。
他虽没做过个领头的,但这事却是他在店门前挑起,这时即使心中惧怕,却也退避不得。
当下,周五排众而出,站在人群中间高声呼喊了起来:
“众位乡邻叔伯兄弟,我等今日来这牛头山,便是因五斗兄弟前来山中剿平贼人,不少人在我店中时,当也看见,有一位与我等非亲非故的小道人,挺身而出,与五斗兄弟随行。又听杭家的人说,九娘跟着上山。
他们三人皆是大勇气。
我等生于斯长于斯,畏惧贼人不敢出头,今有人不畏危险,我等乡民还要再退缩不成。管他是贼人也好,妖怪也罢,我们在此数百个男儿汉,莫不是还怕了不成。
不瞒众位,昨日我店中见了一鬼物,我已然惊吓得不行。各位且再想想,一个贼寨子尚且扰得我们不安生,如果是有妖魔在左近,今后我等又要过什么日子。莫不是天天要送上自家子女喂养那妖魔么?
我周五在此说了,若有血性的,且随我周五去那牛头山,襄助五斗和裴兄弟。”
一番话落,人群中轰然响起。
站在周五身边的赖纤头率先高声呼喊起来,“周五兄弟,我老赖第一随你去。管他是贼是妖,今日定要将他除去。”
“我第二个。”
“我也同去。”
“怕甚妖魔贼人,不就一条性命,这苦日子,老子早过得腻歪了。”
“杀贼杀妖,怕个鸟!”
数百杭家集的乡民起了声势,跟随着周五,越过了那些跪倒在地上的山贼,浩浩荡荡朝着牛头山去了。
杭家家主杭户和几个亲随看着那奔流如潮的人群,愣在那里。
“这些人,这些人……”杭户咬着牙,指着前方,骤然狠狠一咬牙,高声一呼,“护佑相邻,本就是我杭家职责,去便去。”
跪伏在地上的众多山贼,看着杭家集的人全部走了,一时个个面面相觑,默然无声。
好半晌,忽然有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三头领昨晚被那……那妖怪吃了。”
“我村中一发小,之前被寨里抓住,我救援不及,亦被吃了。”
忽然间,人群中有一头目打扮的山贼站起身,朝着众人高呼了一声。
“兄弟们,我等虽然做贼,打家劫舍杀人无算,可却也没有将人刨心挖肺吃过人。”
又有人喊了一声,“三当家于我有活命之恩,他死在妖怪手里,我要去报仇。”
“呸!那杭家集的穷汉子都有这血性,我等厮杀的好汉,还弱于他们不成。”
“回去回去,那牛头山是我们自家的地盘,不能让妖怪占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怕个甚!”
“一头大水牛而已,杀了吃肉,正好报仇!”
“牛不是吃草的么?”
“成了妖怪就吃人啦。”
“莫要废话,我上这牛头山是没了活路,干下了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去杀那妖怪,也算赎了这一身的罪孽。”
哗啦啦从地上站起的十多个人,左右寻摸着捡起了刀枪,跟着前方杭家集的人马,再次朝着牛头上涌去。
留在原地还有数十号山贼,再次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些人吐了口吐沫,骂一声:“都是些犯了混的蠢货。”,朝着山道远远逃去。
有些人原地犹豫了一阵,最终朝着牛头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