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利箭从独孤裕耳边划过,那呼啸而去的声响永远叫他难忘,从他视线最边上直直地射向身后的独孤瑾。
这支箭不偏不倚地射进了马眼里,伴着一声长啸,独孤瑾的战马扬起鬃毛,双蹄直竖,她失手没能抓紧缰绳。
“瑾儿!”
独孤裕眼睁睁地看着她仰面朝后倒下,这一刻他却什么都干不了。
那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在她消失在地平线时,那一刻眼睛里只剩下无穷的恐惧。
人,在刚得到安抚时才是催脆弱的,但得到温暖的瞬间又立刻被打入寒冷的坚冰时,在她心里所剩下的只有一切悲伤的情绪,所有的美好和希望都全部消失。
“瑾儿!”
独孤裕近乎疯狂地扑向崖边,他向下望去,那深谷中除了无尽的云烟,再无其他。
他崩溃了,脑中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士兵们纷纷将他拉回去,他只感觉自己和瑾儿的距离越发远了,失去了方向,没有了知觉,只剩下空洞的双眼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不见。
独孤裕突出了重围,士兵们簇拥着他向着长城的方向前进。
在那尸横遍野的山腰上,林霄寒和秦纪隆背靠背面对着团团包围的强敌。
所有人都倒下了,长城军和野夷的尸体堆积成山,他们两人站在最高处狠狠地看着围住他们的野夷。
“将军,没想到今天可以和您并肩作战。”林霄寒紧紧握着剑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
“殷季是找了个好苗子,可惜啊要和老夫折在这了。”
“将军,我孑然一身,死亦无憾,本就为了捐躯为国,有什么可惜的。”林霄寒笑了笑,他叹了口气,“若是说些许可惜倒也不是没有,但是如今一战绝不可避免。”
“不,你还有机会,”秦纪隆笑了,那笑声爽朗,毫无一丝悲意,那笑声坚毅,叫野夷都倍感恐惧。他已是驰骋疆场数十年的老将,生死对他来说不过一瞬之间的抉择,早就无法动摇他的执念了。
生卫家国,死在边疆,怕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小子,看见那个小旗官没,你到时候冲过去夺骑而出,千万不要回头!”
“可是,您!”
“替我向君上明志!”秦纪隆话音刚落便呐喊着冲了下去,他高举着长剑,无畏地向着密密麻麻的野夷士兵冲去,他眼里早就没了对手,如今他只是奔赴一场必死的盛宴,去完成此生最后的绝唱。
老将军冲入了敌阵之中。
“啊!”林霄寒嘶吼着,疯狂地冲向那小旗官,哪怕数百人像护,他却毫无恐惧地杀入地阵,一时间鲜血喷涌,野夷乱作一团,他突然就出现在旗官面前,一跃而上,把利刃插入旗官的脖颈里。
还没等士兵们反应过来,林霄寒就已经冲破了包围,向着山下冲去。
直到已经看不见林霄寒的背影,秦纪隆才彻底放下心来,野夷越聚越多,他最终被淹没在敌军的人海之中,没人知道他临死前想着什么,但至少他捐躯赴国难的梦想在他人生的最后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