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社会是平等的,是清明的,是有序的,哪怕就是宰相,没有道理的话,同样也不能随意欺辱一个平民,在这样的社会中,大名府的普通百姓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社会权利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随便你是哪个官员,碰我一下试试,看我不把你告到直到……徐德善的出现。
徐德善就像是一个搅局者,一下子打乱了大宋社会现有的这种稳定秩序,身为大名府现在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他受到了贾昌朝明镐这种大名府顶级高官的青睐,手握通天的权利,在大名府肆无忌惮,而且徐德善还有钱,贾昌朝拨下来的五万两银子,足够徐德善在大名府里怎么折腾,最重要的,徐德善聪明,他能轻松的玩弄现有的规则于掌中,这叫在现有规则下生活习惯的人们,完全跟不上徐德善的节奏,心里面气的不行不行的,偏偏嘴上还说不出什么来。
现在最恨徐德善的,恐怖就要数那些想要脱离兵马司的工人了,当初自己只看见了兵马司这里有便宜可占,就在那纸上签字画押了 ,哪里知道那纸上,还写明了这么些东西,也意料不到现在大名府劳力的价格上涨了这么多。
现在那些工人想要退出,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里需要几个步骤,首先就是要上交三十文钱的手续工本费,这也还算是简单,毕竟按照现在的行市,三十文钱,也不过就是干两天活的事,肉疼归肉疼,大多数人还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这还没完,接下来,工人们还要再去找到当初把自己招来的泼皮那里,叫泼皮把当初从兵马司领走的,每个人头十文钱的人头钱拿回来,这才能从兵马司这里拿走自己的卖身契。
这一步,看似简单,可却能难倒大多数人,那泼皮是什么人,若是能把拿到手里的钱再给回来,他就不叫泼皮了,这工人想要退出,叫泼皮退钱,泼皮岂能善罢甘休,轻则巧言利诱,重则威胁恐吓,反正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自己腰包里的钱的。
那工人是光棍一人还好说,若是有了家室,只是这两条,就足矣叫他不敢乱动,老老实实给徐德善打工了,这也不能说徐德善无情无义,这里的每一个工人,都是他画了心血培训出来的熟练工,若是轻易的走了,表面上没有什么损失,可是背地里效率带来的损失,可不是一般的巨大,若是不设置一些苛刻条件,徐德善可没有信心管住这上千人的队伍。
当然,这工人里,有认命的,就有敢于反抗的,那些禁受不住外界诱惑,忍受不了早出晚归生活的,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是离开了兵马司,而外面也有人羡慕兵马司里的福利待遇,安稳工作,不断的加入进来,就这样,兵马司的这些工人进进出出,成为了常态。
市场就是市场,他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哪怕是徐德善在庞大的市场里,也显得十分渺小,大名府的劳动市场,在随着兵马司人员进进出出的流动之间,终于行成了一个平衡,这个平衡就是市场需要与劳动力之间的平衡,当外面的工钱与兵马司的给的工钱差不多之后,兵马司工人几经流动,也逐渐的固定了下来,开始了稳定的生产。
不要怀疑徐德善的能力,在徐德善认真的研究了现有军械的制造过程,零部件以及结构以后,徐德善把这过程分解组合,然后就再稍加改进,就行成了工人们现在的流水线作业,按照现在的进度,在徐德善给贾昌朝吹牛皮的期限到了之前,这一批军械足可以完全完成。
在这一边的工作走上正轨之后,徐德善的重心就转移到了另一面,铸造处。
现在招收的这些工人,制造的只是一些简单的军械,如皮甲长枪等等,而徐德善跟贾昌朝吹了半天的弓箭却还丝毫没有动工,因为徐德善在等,等自己设计的高炉改造完成,只有验证了这样高炉炼出来的钢性能如何,徐德善才能确定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如何展开。
高炉的制造,进展并不乐观,徐德善说的简单,只要在原来的高炉上改动几个部件就能完成,可是这是炼制钢铁的高炉,想要改造,哪里是那么简单,这又不像捏糖人一样,缺什么做一个放上去自己就粘住了,这是钢铁,最高温度可达几百近千度,徐德善指出来的那些部件,想要改造只能重新铸造,有的铸造处来可以安装,可是有的铸造出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安装不到位,不是尺寸差点,就是安全不到位,需要把主体也一并重新铸造。
到了具体实施阶段,徐德善其实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他只能在理论上给工匠们出出主意,但是具体这样高炉能够打造成什么样,还是要工匠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徐德善在这一方面做的很好,在保证高炉的性能不降低的情况下,并没有限制工匠们去自由发挥,
这一做充满了无数人希望的高炉,终于在理论加实践中一点点完善。
到了最后,折腾了几个来回,整个高炉,终于最后定型,比起最开始的预想,模样差不了太多,但是说是改造,实际上几乎全部是新铸造完成的,而成本,比起新造一个老的炼钢炉要增加了一倍差不多,时间也比预计的多耗费了好几天。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也是很明显的,不止是徐德善在这些日子里增长了实际工作经验,那几个主导高炉铸造的工匠,更是完全吃透了高炉的结构与原理,下一次就是没有徐德善在这里,他们也一样能够把高炉铸造出来。
接着,就要开始开炉炼钢了,这第一炉钢,最为总要,是考验高炉性能的时候,也是证明徐德善权威的时候,徐德善又拿出来半天的时间,给工匠培训炼钢的原理与技巧。
当然,徐德善说的也是理论,但是经过这几天的学习,这些工匠已经能够理解什么是铁什么是钢,也结合了自己的实际工作经验,把徐德善的理论运用到这一次炼钢中来。
终于,高炉开始升温了,不仅徐德善在现场翘首以盼,就连贾昌朝明镐也来到了铸造处,要亲眼见证被徐德善夸的神乎其神的高炉是怎么样的。
炼钢的过程是枯燥的,徐德善在高炉前面汗如雨下,查看情况,而这两位大佬之间则和谐的多了,在铸造处仅有的几间小房子里,烧上水,煮上茶,聊闲天呗,能够站上这个位置的,别说现在还有一个话题,就算是天天见面,说的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完全瞎扯,也能撤上半天的功夫。
到了中午就更轻松了,小酒小菜摆一桌子,两人慢慢的吃,慢慢的喝,一下午就又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又到了晚饭时候,按照中午的规格,两人再来一桌,看两人那意思,反正现在是上班的时刻,能够有这么好的一个理由能够不上班,带薪喝酒,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美妙了。
终于,随着外面徐德善的一声欢呼,漆黑的夜空里闪出了一道红光,这红光直冲云霄,将黑暗一扫而光,在一片溅射的火星之间,炽热的钢水被倒进了不同的模具之中,紧接着,就是铁锤不断敲打,成型,浸水冷却的声音不绝于耳。
贾昌朝与明镐这样的大佬,能够屈身来到铸造处这样的小衙门已经是给他们无上的荣光了,哪里还能够出去跟着外面一起欢呼,那样的话岂不是太没有面子,所以哪怕两人的心都已经飘到了外面,却也不约而同的坐在了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还好,徐德善没有叫他们等的时间太长,只见徐德善,风风火火的,一脚踹开房门就闯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短剑。
贾昌朝明镐已经没有心思责怪徐德善的无礼之罪了,两人急切的问道“新钢炼的怎么样?”
徐德善没有说话,而是举起了手中的短剑,叫贾昌朝和明镐仔细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