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任亦是如此。”女孩子说道。
这不是巧合,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每一任来任山西路府尹的官员却都如此,这显然不是一句巧合能说得通的了。
一个文官还用讲究身手?周世林沉默了一刻,道:“陛下这么安排难道早有深意?”
乔苒笑而不语。
她对当今天子并不熟稔,可关其行事作风,全然不像是那等留着顽疾不除的天子。山西路的事情定然早早便开始布局了。
“陛下一开始想必不想如此大动干戈。”她道。
如周世林这样的自然可谓是大动干戈了,连续派了数任身手了得的官员拉山西路做府尹,未免不是存着悄无声息解决匪患的心思。
只是这些文武双全的府尹大人一个接着一个出了事,怪道有人说“山西路风水不好”了。
周世林点头嗯了一声,显然亦是如此认为的,只顿了顿,忍不住又道:“我与老钱,哦,就是姓钱的是多年不曾见面了,只是当年在军中时,这姓钱的虽说脾气暴躁、人又臭了点,倒……不似什么恶人。”
说完这句话,便查到女孩子向他望来的目光,里头有毫不掩饰的审视。这审视看的周世林心中一跳,忙又道:“当然,这也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是会变得,这山西路又这般邪门,没准早就变恶了也说不定。”
对被他抓起来的山西路府尹,周世林的心情显然是有些微妙的。一方面,当年在军中应当确实有些交情,以至于潜意识里的,他其实并不觉得姓钱的会做什么恶事来,另一方面“事实”摆在眼前,这姓钱的身上看起来确实不太干净。
当然,当年的交情再怎么样也是比不上自己的,他可以为姓钱的说话,但万一乱说话,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可是万万不能的。
这样的心理状态也属人之常情。乔苒笑道:“大督护放心,我自是相信您的,没有怀疑您。”
周世林便是这么一个人,若不是看他还有几分人情味在,她初入长安也不会让乔大老爷去接近周世林了。
“那钱大人作为嫌犯被抓之后,可曾说过什么?”乔苒思索了片刻,又问。
周世林摇头:“能说什么?没有,什么都没说。”非但如此,还将他臭骂了一顿,脾气同当年一样的臭。
女孩子安静了一刻,又道:“陛下既然早就在为山西路的事做准备了,从调拨文武双全的官员入驻山西路以来,有近十年了,再怎么样,应当也查到一些零星半点的事情了,可这一次来,却并没有人告知我等这些事情。”
虽然不过才来了几日,这位乔大人的目光如炬还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惊诧,一开口便指出了个中古怪的关键。周世林抓着铁签的手一紧,骨节发白,双唇颤了颤:“是以往查的那些没有用,让我们从头查起?”
乔苒看着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件十年都没查出半点蛛丝马迹的事必然非同小可,足可比得上大理寺那些经年不查的悬案,可即便是这样的悬案,也总有些线索可循。可这一次,陛下却让他们从头开始,这麻烦也太大了些。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可能,”女孩子沉凝了半晌之后,悠悠开口了,她看向周世林,眼神犀利了起来,“那就是……这一次事情才变了。”
事情……才变了。周世林听的如坠云雾一般茫然,只本能的脱口而出:“当然变了,普通的匪患哪会让我的官兵弄出这么古怪的病症来?”
若不是陛下诳他找人,误打误撞之下撞出个麻烦来,又怎会有这些事情?所以山西路除匪患之外的古怪,大家都是头一回撞见,这没什么稀奇的。
乔苒看了他一眼,道:“我是说幕后黑手应该是自钱大人上任之后才出现在山西路背后的。”
叫他们这些人来也不是为了剿匪的,陛下试探出那些幕后黑手在山西路之后,便调兵调人过来是为了除去这些人这也没有问题。不过对于他们这等要弄清楚事情走向的人来说,很多事情不得而知。
先前那些山西路府尹的死或许同匪患有关,可自钱大人上任之后,那幕后黑手可能就已经来了山西路,控制了山匪,又或者同山匪勾结在了一起。
所以前面的几任府尹的事或许只是单纯的官匪勾结之事,这不是陛下要她来做的事,而钱大人到任之后的事,才是她要查的事。
所以陛下没有给他们任何线索,因为先前几任府尹是在查匪患,而轮到钱大人了,才或许同幕后的黑手有关。这么看来,钱大人显然嫌疑众多,他的上奏显然不可靠,所以陛下没给也就说得通了。
思及此,乔苒撑着下巴,忍不住叹了口气,至此才算理清了一些个中的关键。倒是周世林,还真叫他误打误撞抓对人了。
“所以,这时候不能叫钱大人出事。”乔苒说道。
周世林点头,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
话未说完,便有心腹官兵匆匆忙忙跑进行馆,惊呼:“大督护,不好了,钱大人他……”
众人脸色一白。
周世林更是大骇之下猛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遇刺身亡了?”
才被打断的官兵脸色一僵,顿了顿,才道:“没……活着呢!”
活着啊!不单周世林,就连乔苒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而后才听周世林咳了一声,似是有些尴尬道:“怎么了?”
官兵这才定了定神,道:“用过午饭之后,钱大人突然就晕了过去,属下不知如何是好,特意过来请大督护定夺。”
毕竟,大督护说过,大夫也是有问题的,他们哪敢让别人随意接近钱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