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己是五月下旬,天气酷署,但西山遍山松柏,在其间倒是凉风习习,或许这也是青云书院站在这里的原因。
书院呈‘口’字形,东西北各建有一长排房子,房子木建,北边的是书堂;东边的是讲习、办公之所;西边的则是家远的生员居住之所,在他们西边还有一排膳房。
过了青云书院的大门,贾环便拿着《尚书》和一个蒲团,往东侧的林荫间走去。
青云书院仿古风,授业并不拘于课堂,炎夏授课多在树下。
而课程也不紧张,文子博,李文渊、周东池等大儒只在上午讲课,学而不思则罔,下午需要留给生员‘思’的时间,生员或作文、或讨教、或互研、或离去自便。而今天的课程是文子博首讲《尚书》。
松树下己有很多生员席地而坐,前排也已经铺满了蒲团,近水楼台先得月,估计是住宿的生员预留的。
贾环无意争抢,也不想用这种方式显示好学习,于是他随便把蒲团王地上一扔,坐了下来。
旁边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士子,贾环坐下时发现那士子正瞧着他,于是礼貌性的向那年青士子点了点头,谁知那士子居然皱了皱眉,然后起身拿起蒲团走了……
贾环有些尴尬,但也明白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他的身份,来青云书院的大多是饱读诗书、自认为有前途的生员,年轻气胜,书生意气,粪土万户候,而他正是那个‘候’!
但实际上贾环明白自己这个身份还不如平民,平民只要遵纪守法,就没有斧钺加身的危险,而他不行,随时有覆巢之危!当然大家族规矩多,平时的生活上估计也不会像他们随意。
想到这里贾环心里微微苦涩,而就在这时旁边的交头接耳声传了过来:“此人就是荣国府的三公子?”
“是!”
“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是呀!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哼!岂不闻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他那等富贵之家、世荫之族怎会沉心去做学问!”
“是啊!此等人我等不必为伍!”
……
贾环没想到自己原来糊弄贾政的诗论竟这么快就在士子里传开了!而且还找出了其中的破绽……
继而也明白了这两天士子们对他疏离的另一层原因:诗歌词赋是士子们自诩文章风流的资本,他的诗论虽然残缺,但也在相当程度上撕下了他们自诩文章风流的外衣!
“真没想到啊!当时我只是为了避免被打而己……”
世事难两全,填上一个坑往往会留下另外一个坑,想起但是被贾政逼迫的狗屁尿骚的情形,贾环感觉有些无奈,也觉的真要被他们认可难度又有所增大,而就在这时他身后响起略带惊喜的声音:“环兄弟来这儿早!”
贾环回头一看却是冯紫英和丁若兰,两人玉带罗衣、金冠束顶,翩翩个子,卓尔不群,贾环感觉自己穿了一身黑衣纯粹是白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