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国,国都,国师府,。
说是府,其实就是一个三间半房的小院子。一间正厅,两间卧房,另一个半间是灶房。
府里只有两个人,国师荆春秋和他的夫人祝东风。
此时二人正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数星星。
“大哥,我们去看看荆小白吧?顺便看看沁园春现在是什么样子。”
“不去。他终于不在我们面前碍眼了。”荆春秋搂了祝东风的肩膀,开心地说“普安世子这件事做的漂亮啊,让那个烦人的小东西短时间内,想回也回不来了。”
“他是你儿子。”
“儿子也是外人。”
“呵呵,哪有像你这样的爹。”
“小黑豆在那里呢,你不担心他。”
“我不担心他。”祝东风笑道“我就是想去杭州看看,听人说比我们在的时候,繁华多了。”
“你是想他了。”荆春秋把搂着她肩膀的手臂拿开了,不满地说“你去吧,反正我不去。你走了,就让我在家里饿死吧。”
十五年前,也就是他们来这里的第二年。祝东风曾经出去过一段时间,在她走之前,特意去请了干净利索的小伙计在家照顾他。
那时候,荆春秋说“你走了,就让我在家里饿死吧。”
祝东风出去了十五天。她回来看到荆春秋,差点没认出来。又蔫又瘦,头都要直不起来了。,这十五天,他只喝水,一口饭没吃。
从那以后,她再没有一天离开过他。
不管多离谱的话,只要他说出来,就表示他一定会去做。
祝东风摇着荆春秋的手臂撒娇“大哥。”
“我不是你大哥。”
在外人眼里神秘高冷的国师荆春秋,只要进了这个院子,就变成了一个任性而又蛮不讲理的孩子了。
偶尔任性也行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任性,因为他很少出门。
最长的一次是两个月没离开院子半步。
有时候皇帝有事请教,都要主动登门来找他。
十七年了,十七年如一日的给他洗衣服,做饭,把饭端到他手边。早上帮他穿衣服,晚上帮他脱衣服,帮他擦脸洗澡,把他抱到床上。
他说怎样就得怎样,否则就生气,就给她脸色看。荆小白不到一岁,就和他们分床睡在了另一间房里。
祝东风曾说要不请一个丫头来帮忙照料,他不允许,说是不想让家里有外人,要是忙不过来,就把那小东西送人。
祝东风觉得累了。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心累了。
她想让荆春秋理解她的心情,荆小白是他们的孩子,不是外人,希望他能对自己的儿子好一些。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什么都依着他,只有这一件事,想让他有所让步。
他是让步了,他的让步是让荆小白跟着他们长大。
若不是再三求他,荆小白在刚生下来当天,就送人了。
想到这里,祝东风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荆春秋抽出被她挽着的手臂,又搂上了她的肩膀。
“我想荆小白了。”
祝东风说出了这句话,心里轻松多了。
她想荆小白,从他离开的第一天就想他,想他在哪里睡觉,吃的什么饭。想他又没有饿着,有没渴着。她以前闯江湖的时候,常常渴得嗓子冒烟。
可她从来不敢说。
因为荆春秋听了这句话会生气。
暗夜幽幽,她等着荆春秋对她发火使性子。她打定主意了,这次不再去哄他。
即使重头来过,十七年,也该长大成熟了。
破天荒的,荆春秋居然没有吱声。
从一介草民坐上国师位置的人,不会是一般人。号称“鬼才”的荆春秋心思超出常人的敏锐,他在那一声叹气听到了她的心声。
他正要说,既然你想他,在家里不开心,我陪你去找他。
这时他听到了有急步快跑的声音,直奔他们所在的院子。不一会儿,便听到了大门被敲响。
“我去看看是谁。”
祝东风站起了身。
国师府方圆三里之内不准骑马,这段路只能用跑了。门外穿着官差服饰的年轻小哥,举着一个木匣子,气喘吁吁地说“夫人,您的八百里快件。”
“我的吗?”祝东风不太确信的对着灯光,看了一下匣子上的字大理国国师夫人祝东风亲启。
她抬头对着来人,说“是我的,麻烦你了。”
荆春秋远远的望着她问“谁给你的?”
“不知道。”
看着她打开了匣子,看着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看着她没什么表情的去看上面的字。
看着她的脸色渐渐变了,接着两行泪流了下来,再接着捂了脸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荆春秋推着坐下的轮椅,缓缓向她靠近,从她手里抽出了信件。然后,万分紧张的去看。
清秀的簪花小楷。
【祝夫人,夏日安好。
此时此刻,吾在同里镇慕容大院的书房里,执笔沾墨,满怀期盼给您写下了这封信。老爷子在距吾十步远的地方喝茶。
他的姿势很奇怪,是右手执碟,左手提盖。
他这个人也很奇怪,明明是白发苍苍,跟他在一起聊天,却觉得仍是少年,清雅绝尘,而又朝气蓬勃。
吾猜想,他的这份精神大约是因为看到了慕容白。
慕容白是个很可爱的孩子,眼睛很大。据他自己说,他的眼睛长得像您。每次提起您,他都会嘀咕,离开大理这么久,不知您是否想他。
此时慕容白不在这里,他在杭州普安王府,普安世子请了老师教导他读书。老师名字叫秦观,是二爷慕容然的得意弟子。
二爷开了家书院,有一百二十八名学子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