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飞曾问:“金国那边质问刺杀之事,怎么办?”
赵瑗笑道:“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问也是去京城问圣上。这点小事,圣上要是应付不了,他就不是我们的陛下了。何况我岳丈也在京城,他是不会看着他女儿的夫君落难的。”
夜飞想到慕容谨对赵瑗的恶劣态度,对他主子的话抱有怀疑。但他相信皇帝,也就没再纠结。
赵瑗想错了杭州城里最操心这件事的是人。
最操心的是他的娘子郭思谨。
自张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后,她就在想万一金国使者来了,怎么向他们解释这不是赵瑗干的,而又不推的太过干净。
因为刺杀之事,赵瑗在朝中的威望大增呢,这样的功劳不能白白的丢掉。
郭思谨又考虑了,这件事会在金国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她怎样做才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时光在她翻来覆去的思考中,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二月初四,完颜宗烈被刺的第十九日,金国皇帝派的五名使者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杭州城。礼部盛情的接待了他们,并安排了他们次日面圣。
郭思谨一早去了慈宁宫。得到金使入宫的消息后,乘步辇到了紫辰殿外。
紫辰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金使指责大皇子毁弃盟约,入侵金国领地应天府刺杀皇族重臣,要求皇帝把人交出来由他们带走,按金国的律法处置。
辩驳这事不是皇帝亲自干的事,皇帝是裁决者。
若是哪一天,大小事务都要皇帝出马摆平,那是朝中无人了,皇帝的威严也不复存在。但此事事关赵瑗的生死,皇帝不敢大意,他提前让秦观和吏部尚书做了准备。
若是无其他朝臣站出来,或是站出来的人,说的话没能说服金使,就由他们出来争辩。
秦观和赵瑗的关系一向很好;赵瑗才卖给了李尚书一份大人情,再加上自己的授意,皇帝相信他们定会拼力的维护赵瑗。
金使的话落后,皇帝慢声问:“众卿家对此事,有何看法?”
出乎皇帝的意料,朝堂上静悄悄的,无一人应话。
皇帝高估了朝臣们的风格节操。和金使者争辩固然是为了赵瑗性命着想,但同时也否定了他的功劳。不久前,还在大力赞赏他英勇的行为呢。
那是刺杀完颜宗烈啊,不是普通的金国皇族。
当年金军兵分东西两路南下,东路军由完颜宗望带领攻入了汴梁,西路军由完颜宗烈带领围了晋阳。完颜宗烈对赵氏朝廷来讲,那是有灭国之仇的仇人。
赵氏朝廷的大皇子亲自出马,把这么个人给杀了,不仅是报了国仇家恨。更是向世人亮明,大仇不是不报,之前是时候未到。只要有时机,不管你现在做什么,多大年龄,照样会找上门去向你寻仇。
这是一种信念,更是一种态度。身体力行的向世人表明了,皇族抗战杀敌,收复故土的决心。
谁敢第一个站出来否定,这事不是大皇子干的?
不说不会错,说了就可能有错。
更何况有一部分人认为,大皇子为此事而死,死得其所,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还有一部分人,原本就是盼着赵瑗出事的;另外一部分是想,重臣都没开口呢,论不到自己抢话说。
是以,大家都在观望。
这帮人真是让人寒心呐,储君都要被敌方带走了,也没人主动站出来救他。难不成,你们都想着二皇子是内定的太子,大皇子的性命无关紧要了?若不是他事先安排有人,是不是就这样把大皇子交出去了?皇帝失望之极,只得把目光扫向秦观。
秦观接到暗指,立马出列,高声说:“臣有话要跟使者大人讲。”
“准。”
得了皇帝的旨望。秦观对五位金使揖了一个手,说了两句节哀同哀的客套话后,朗声说:“大皇子不是普通的皇子,和二皇子一样是国之储君,是圣上培养的继承人之一。多少关乎社稷民生大事,等着他去办,怎么可能去做杀手做的事?
再者说,大皇子不会武功,为防歹人暗算,在京城出入都有众护卫不离左右,就是怕有个闪失。这样的人,怎会冒险入别国行刺一个武功高强之人?
我们若真是有此意行刺某人,宫内有羽林卫赵琤赵大人这样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高手,江湖上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慕容大侠。一介书生出马,呼呼拉拉的带着一众护卫去刺杀?我是不相信有此事。”
金使里一名叫木丹的瓮声接话:“刺杀不一定亲自动手。你也说他有护卫,他可以指挥他的护卫去做。我们有大皇子在应天府的证据。”
秦观客气地说:“使者大人请讲。”
木丹语气不善地说:“证据一、在案发现场,捡到了大皇子带有印章的信件,经核对,笔迹也是大皇子的;证据二、在应天府不止一个人见到大皇子,其中包括一名重臣。身为宗室官员,无诏入他国是重罪,大皇子冒死潜入我国境内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殿外一声高呼:“大皇子妃郭氏求见陛下。”
皇帝扫了一眼立在旁边的福全,“问何事。”
福全快步出了紫辰殿,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身影,移到了大殿门口,片刻之后,福全高声说:“禀陛下,大皇子妃听闻金国使者今日入朝,特意前来解释流言。”
皇帝稳声说:“宣。”
二月初的天气,虽没有严冬时的寒冷,但依旧凉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