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陆方谕按照往日的时辰到了书院,刚刚拿起书本读了两行字,就有人进了教舍,他抬眼一看,却是入学进收束脩、发铺盖的刘夫子。
“刘夫子。”他赶紧起身,恭敬行礼。
刘夫子是管后勤的,相当于整个书院的大管家。如果陆方谕内宿,就会看到他时不时去检查膳堂、宿舍卫生、束缚在宿舍里吵闹的学子。
偏陆方谕外宿,因此在书院里念了差不多半个月的书了,都没再见过刘夫子。
刘夫子见陆方谕态度依然跟上次一样恭敬,心中满意,对他道:“你跟我来,山长想要见你。”
陆方谕心里一紧。
不会是他跟钟容颂发生口角的事传到钟翰声耳里了吧?
不过他随即一想:就算传到钟翰声耳里又怎样?是钟容颂先招惹的他,他虽反击,却也没说钟翰声什么坏话。
如果钟翰声是个是非不分、护短的,来找他的麻烦,这样的书院必然没有前途,这样的人也不配做他的先生,他便是退学回去也没什么;如果钟翰声没有责备他的意思,那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么一想,他就放松下来,不紧不慢地跟在刘夫子身后。
刘夫子见他神情自若,不像其他学子,一听山长召见,紧张得走路都能同手同脚,不由暗自点头。
他在书院里虽然是个打杂的,却也是个秀才,屡试不第,便跟在钟翰声身边,替他做事。这些年跟着钟翰声各地做官,见识颇广,眼力是不缺的。
打从第一眼,他对陆方谕的印象就极好。现在看来,他当初就没看走眼。
刘夫子不说话,陆方谕也没上赶子套近乎,两人默默地从第一进院子一直走到第三进,进了中轴线上那幢两层小楼,上了楼梯,来到正中间的一间大屋子里。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很多,但窗边的那一盆旺旺的炭火发出来的红光却还是很显眼。炭盆前坐着的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钟翰声。他此时穿着棉袍子,腿上还盖着一个毯子,正借着晨光在看书。
上好木炭燃烧时发出的特有的暖香,熹微晨光的微暗的光线,窗外鸟儿的鸣叫声,让这靠墙摆着满满书籍的屋子显得格外安详与宁静。
楼是木楼,走路再轻也会发出声音。刘夫子和陆方谕的脚步声并不重,但在这宁静的屋子里还是显得很响。
钟翰声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
“山长,学生陆方谕拜见。”陆方谕本是跟在刘夫子身后的,看到钟翰声看向自己,连忙上前一步,给钟翰声深深作揖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