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标立时呆愣愣地不知如何应答了,而在那一侧,击征悄然抿嘴憋着笑意,风标仅因一时没有耐住性子,反而将自己给卖了。
他愣了愣神儿,立时忙一摆手,“没什么。您说您的建议,您让我找个怎样的女子啊?”
杳伯虽然心内疑惑,却也没有深究,答道:“你奶奶和你母亲都是神道当中,仙体临凡。我风家到底燧人之后,伏羲之裔,她们那等失了火气的仙神,飘飘摇摇在我们风家这等仙尘两气当中,不能长久,似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我盼着你,娶一个凡人姑娘,她不在我们修行界中,凡人的土性又大,或许能压一压风家的仙气。若是能生存长久岁月,风家的诅咒,也就随之破除了。”
“哦。”风标点了点头,继而欣悦地应承了下来,他大伯这建议,就比他父亲的建议靠谱多了,也正经多了嘛!当然他这感叹只在心内,没敢说出,不然引起了杳伯的好奇,必是免不了一番穷究。
这一番言语之后,屋内的人撇开了正事儿,随意闲聊起来。当然他们却也未至于完全忘了正事儿,他们说一阵儿,就要朝外头往一眼,瞧着外头渐阴的天色,再瞧瞧院中尚在谈天的众人、尚在忧愁的丹歌,最后又瞧瞧那久久未见子规沈灵儿身影出现的院门。
在这一次次的顾盼之中,无论是屋内还是屋外,众人的声音都是越谈越轻,似乎他们说话的力气也随着日光的消失也消逝了。终于,到了某一个默契的刹那,自这正屋屋内到院内,全部的人声都消失,也在这声落之际,天边的最后一道日光滑落了西山。
入夜了。
而子规和沈灵儿依然没有回来。
院子内除了丹歌以外的人,他们彼此面面相觑,交换几下眼神儿,从彼此目光中瞧得的,多是迷惘。众人继而齐齐望向天上那渐渐显露的明月,然后又悄悄地打量丹歌一眼,最终紧一咬唇,紧一皱眉,张口呼气舒气,连半点声响也未敢有了。
在屋内,杳伯、王响、击征、风标四人,也都是沉寂着瞧着丹歌,他们当时在场,是听清了丹歌之前的话的!此刻入夜,半晌内丹歌或许还在斟酌,或许还在等候子规,而当丹歌终于不耐的时候,丹歌就要亲手杀死青豸们去了!
他们现在没有思索这件事丹歌当不当做,他们只是想着该如何阻止丹歌。子规未能在入夜之前返回,他们对子规反而期盼得更紧了,也对子规更有信心了。
可横在他们阻止之前的,是天地四维的安定,人间生灵万物的性命,这让他们备显犹疑。如果子规一夜不归,他们总不能横加阻止一夜,他们也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子规一身。于是,何时应阻止,阻止到何时,是他们当前无法斟酌思量清楚的。
所以他们心内虽说着阻住,却因这思索疑虑犹在,恐终将难以成行。
此刻的丹歌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望着他,等待他的一个决断。他端坐在椅子上,背部挺得直直的,他的身体都在告诉他,这是个艰难而严肃的选择,他是否要再等下去,是等到子规归来?还是该立即行动?
他和杳伯等人都有着一个难处,那就是时间的掌握。业膻根的计划何时发动?随之仓古石碑将于何时开启?如果这些疑问能有个具体的解答,他才能确定他是该立刻出手,还是要再等一等子规。
他就伸指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微微轻抚,划过一道圆弧,他的心没有他的手指这般平静,但有他的手指这般摇摆。入夜渐深,他该有个决定了,而其实这个决定很简单——在下一刻子规依然没有回来,他就动手!
这夜里的四面寂静了,明明他们在今晨来在清杳时,门外的田地之内,尚有吸食凝露的蜉蝣。蜉蝣朝生暮死,生死即在顷刻之间,这不容周旋,这启迪同样适用于此时。丹歌细数着,在他手指在桌上划了第九十九道弧的时候,他的手猝然一停!
“噌噌噌”,这不是希冀当中子规归来的衣袂声,而是这死寂般的清杳居内,众人因丹歌手停而大睁双目,睫毛猛然划过空气发出来如同出剑的声响。这凌厉的程度,完全可以空气划出火星来,而后引燃了眉毛!
火烧眉毛了!
“歘”,丹歌的手猛然一划,一刀白光一闪,一根羽毛在手,其寒凛凛,其锋利利!正是一柄羽刃倏忽在手!
丹歌滕然站起了身来,迈开大步,径往正屋走去。院内的人都齐齐地站了起来,他们都只能看着,便是天子这等聪慧的人,也因他的所知稍少,不敢下任何的结论,也不敢干预丹歌的任何一步。
在丹歌迈入正屋的时候,杳伯王响等四人已是齐齐站起身来等候了。杳伯朝前伸了伸手,却最终抬到半悬空就收了回去,他终究不敢拦阻。他只道:“再等等吧!”
“对,再等等吧。”风标击征两人忙应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