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邕总是认为,贤妃提到“公主娇弱,大病初愈,不宜奔波”,不管是否多管闲事,出发点总是为萧瑾好的。
芳岐宫硬是要带上萧瑾,不是正常举动。
之前让沁萱去查,人传话回来,总说萧瑾日渐苍白,水米不进。御医虽只道是风寒,但什么风寒需要换四五个御医,确诊又确诊?
这事看起来就很有蹊跷。
沁萱心道她家公主打听这事,难道是要趁机报复二公主吗?一脸期待的等待她的吩咐,无论是下药还是在萧瑾现在的药力做手脚,她都能想办法。
萧邕却只摆摆手,让她退下,捻起笔继续她哥布下的二十张大字。
今天写字被他嫌弃了,说她越来越不如以前。
脑中闪过她哥的点评,萧邕心里略有点不服——谁会像他一样,每天钻在书里,没事拿写字当消遣?
她们女孩子家自然是以女工为首。
当然这话她只是心里想想,毕竟她一天做了多少女工,她哥心知肚明。
人生艰难。
萧邕如此感叹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萧瑾这件正事。
一开始,说到底,她和萧瑾只是私仇。
当初虽然是萧瑾下的药,但喝却是她自愿喝的。老实说,换个思路想想,她也算是给萧瑾扣了一口洗不掉的大锅。
当然,萧瑾并不冤枉,所以她倒没什么歉疚之意。
没有打算报复回去,还是因为真正让她重生之后,都经常感到如鲠在喉的,是悬在母后和太子哥哥头上的大刀,一不小心落下来,对她来说就是家破人亡。
只是重生后一系列的变故,让曾经猎场栽赃变得无声无息,太子哥哥跟叛王至今毫无交集,让她连查都无从下手。
究竟是谁要害母后和哥哥,又谁在查戾王案?真的有戾王余孽吗?
经历过上一辈子,萧邕知道这事想查也只能小心翼翼,她父皇对这位已经亡故的皇伯异常忌惮,凡是沾边的,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所以探查萧瑾的病症的时候,能顺带查到一点关于戾王的线索,真的是意外之喜。
消息是从萧瑾书房收拾笔墨的小太监身上发现的。
有一日二公主胡乱练字,扔掉的废纸上有启王二字。
小太监没读过书,只简单认识几个字,刚好这两个字简单,他都认得,就记在心里了。
可是他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在满宫上下,哪里有启王这号王爷?
一是担心这启王是不是什么大人物,他要是孤陋寡闻了,正好提前了解一下,免得将来怠慢;二是觉得,他就认识这几个字,有可能是记错了。这是“启”字吗?他就私下里问了机灵的小宫女。
小宫女字倒是认识字,斩钉截铁的表示她不会认错,但是她也不知道这启王是何许人也。
于是这事便被当成一桩怪事,在没什么新鲜消息可以传的时候,被小宫女绞尽脑汁,翻出来权当凑数。
于是沁萱传回来的消息中,可有可无的夹带了这一条,萧邕无意中看到的时候,都难以置信。
有这个关键信息,她就着重让人去查了,这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当时她是否有其他不合常理的举动。
据小太监回忆,大约就在他们南下之前,二公主写了那字,而且那段时间前后,她连去了几天宫内藏书阁,翻了今上登基当年的史鉴、起居注疏。
这时间与春猎对不上号,萧邕隐约怀疑上一世春猎暗杀和栽赃另有其人,萧瑾是后知道的,所以她在查。
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萧邕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启王就是戾王,是父皇钦定的罪人,现在皇家卷宗几乎看不到他的记载。
她现如今知道的信息,都是前世从苏佑潭那边的神机营卷宗中了解的,萧瑾绝对接触不到。
戾王萧檀并非当今的亲兄弟,曾经的封号为启王,是大周开国功臣启王萧平这一支最后的血脉。
萧平骁勇善战,战功卓著,在萧邕的曾祖父开国皇帝萧权立国之初,立下了汗马功劳。
堂兄弟两关系一直很亲近,兄友弟恭,之后萧平被封为启王,有“启大周之盛世”的意味,是当时的一段佳话。
两人的关系直到祖皇帝逝去都很好,祖皇帝遗旨,启王之位无封地,享朝廷供奉,不需降等袭爵,可传于世世代代。
这旨意算是立的中正,为双方后人都考虑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