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燕北凛得到的关于凌震的情报里,并没有提及他在音念上也有如此造诣,竟一曲奏响之中逼得自己丝毫不得靠近。
甚至此时燕北凛已然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在主动进行攻击,而是被卷入了这空谷狂风之中,进退不得,只能不得已的以攻代守。
原本凌震和燕北凛身边五米之内就没有旁人靠近,这一次琴音奏响,凌震坐下的地方便化作了暴风眼,身边无形的气流倏然流转,地上的树叶和花草随之舞动,飞沙走石,一些靠近的山匪和官兵又被击退了数步,使得这一块直径二十米的区域仅剩屹然不动的凌震和身形闪烁的燕北凛。
燕北凛在凌震身边不断变幻位置,那些狂风如同无数个拳头在他身边挥舞,使他每一刻都要绷紧神经去应对,若是稍不留神,他极有可能被这劲风搅得粉身碎骨。
但是这一曲并没有直接要了燕北凛的性命,他如同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苦苦支撑,终于得到了曲终一刻。
可是燕北凛连趁着曲终之时进行奇袭机会都没有,因为这一曲几乎耗空了他的力气,他只得谨慎地连退三步,甚至双腿踉跄,险些站不稳身子。
“噗!”终于挣脱了狂风的燕北凛难以抑制地吐出一口鲜血,惊怒地骂道:“你这卑鄙的东西!”
“呵,我已经告诉你我这八年,可是一刻不曾闲着。”凌震双手压在弦上,暂时停止了抚琴,毕竟这一曲下来对他来说也是消耗甚大。他抬头看向燕北凛,漠然开口道:“是你太狂妄了。”
燕北凛不服气地喝道:“少装模作样,若非这赤心古琴乃是超凡脱俗的宝琴,以你这点音念的道法也想伤我!?”
“的确,我仅能将赤心古琴的威势使出三分之一罢了,远远无法与我父相提并论,更别提赤曜星官了。现在倒是有些后悔年轻气盛,拒绝随着父亲修炼音念之法,而一心去练意念与念气。”凌震如此说了一句,随后有些遗憾道:“不然这一曲下来,你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算修得像你父亲一般强大又如何,最后不还是身死命消的下
场!”燕北凛冷然讥讽道:“你们这些狂妄到胆敢藐视神明威严的恶徒,才是真正的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凌震漠然盯着燕北凛,坚定道:“神明掌管四方天地,维护天地法则,操纵日月星辰,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既然作为‘规则’的存在,就应无形无迹,融于自然。可千百年来神明除了掌控天地运转,还偏要将规则加到人的身上,意图使每个人都受到命运的约束,这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就要反抗。”
“一派胡言!”燕北凛身为神庭执事,自然是坚定的维护神明威严,此时听得凌震如此违逆言语,他心中大怒,呵斥道:“是神明创造了世界,又保证这个世界的运转,若是没有神明,岂有你的存在?既然生于天地,自然要服从命运,自古奉承‘天地君亲师’,天地乃是神明所化,你这等不尊天地之人,还妄想挣脱命运?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我敬畏天地,也敬畏神明,但不代表我一定要屈服于此。”凌震也丝毫不为所动,眼神毅然道:“人是自由的,每个人都有权力走属于他自己的道路。神明,应该高居天上,在云端之上俯视他们所创造的芸芸众生,静看众生百态,而不是将他的触手伸入凡世,不断把这世界按照他们的意愿去肆意揉捏。”
没等燕北凛反驳,凌震紧接着说道:“更何况,他的这些触手已经越发肮脏。”
“他们声称不问凡事,却毫不思索、如同傀儡一般奉承神明旨意搅动世间。”
“他们自认为自己超凡脱俗,却又免不了自身心中的贪婪、傲慢与喜怒。”
“表面上光鲜亮丽一尘不染,实际上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让人作呕的勾当。”
“说是神明的仆人,却已经将权力欺压到所有人的头上!!”
凌震双眸闪光,凛然道:“说的就是你们神庭!”
“够了!给我闭嘴!”燕北凛额头浮起青筋,爆喝一声打断了凌震的话语,他怒不可遏道:“你亵渎神明,还诬陷神庭,简直罪不容诛!”
“你看,这就是你们的执事风格。”凌震面无波澜,冷笑道:“总把自己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任何对你们的非议与抵制都是不可容忍的,不用其他任何理由,就可以定位罪不可赦。你们就是这世间的一片乌云,笼罩在所有人头上,而我们遣神众要做的,不过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罢了。”
“你...”燕北凛竟是一时不知反驳些什么,但一直以来的神庭教诲使他还不会因为这三言两语就动摇了信仰,他此时怒极反笑,道:“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你们五千叛神者最后都要死绝了,整个风隐大陆,算上你在内的叛神者余孽也不过数人而已,事实你们做的不过是一场徒劳!”
凌震有些黯然,但还是开口道:“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信仰,就算这五千遣神众倒了下去,还会有另外的人站出来。更何况....”凌震突然瞥了一眼场中间,看向了姜陵几人,随后喃喃道:“‘众神隐,天穹开,天降行者巡四海’,万源总录上的谶语已然应验,你们神庭覆灭的那一天自然也不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