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柜。”何叔泰连忙笑道:“顺德小小一个知县哪敢妄自做主批准护商团,更莫说配备火枪,这事得向府台大人、抚台大人、制台大人逐级申请,还望大掌柜游说一二。”
“如今禁烟才是头等大事,广州文武大员的精力都在禁烟上面。不宜提这事。”易知足道:“除非......有案子发生,才好顺势而为。”
听的这话。王朝揖心领神会,连忙点头道:“大掌柜放心,这事简单。”
“春茧上市在即,此事别耽搁,也别闹的太大,别让顺德县衙下不了台。”易知足叮嘱了一句,接着道:“你们也别干等着,各个缫丝厂先成立护厂队,一厂一百名,挑选不超过二十岁的青壮,我从护商团抽调一批骨干帮助训练,一旦官府批下来,护商团就可以从护厂队中择优录取。”
“还是大掌柜虑的周详。”何叔泰随口奉承了一句,接着问道:“护厂队的待遇按什么标准?比缫丝女工低的话,怕是没人愿意来。”
“与元奇职员一个标准。”易知足道:“允许顶东煌的身股,每月两块大洋。”
一听可以顶身股,王朝揖连忙道:“大掌柜,这怕是不妥,那些个丝商怕是未必会同意。”
易知足笑了笑,道:“丝商有意见,那就顶元奇的身股。”
那岂非是把顺德的护厂队都纳入了元奇名下?两人对视了一眼,何叔泰才迟疑着道:“顶元奇的身股,这怕是......名不正言不顺。”
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元奇本就是东煌最大的股东,有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倒也是实情,至少顶元奇的身股比顶东煌的身股要强,对丝商来说没什么损失,略微沉吟,何叔泰便点头道:“那就遵照大掌柜的意思办。”
十三行商馆区,英国馆。
送走一无所获的伍绍荣、潘正炜、卢继光三人,义律返回二楼自己宽大的总监办公室,独自在房间里发呆,这几****隐隐已经察觉到清国的钦差大人极有可能不会兑现一箱鸦.片五担茶叶的交换条件,但听的伍长青明确说出不可能时,他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愤怒,一种被欺骗被戏弄的恼怒。
不过,伍家和元奇银行愿意私下补偿,让他多少得到些安慰,至少,他目前还有选择的机会!但也正是因为有选择的余地,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接受伍家和元奇的私下补偿,也就意味着英吉利从此将被逼放弃鸦.片贸易,一旦十三行和元奇联手清国朝廷,合力禁烟,再想大规模走私鸦.片几乎没有可能,对于垄断对外贸易一百多年的十三行的能力,他是一点不敢轻视的。
不接受私下补偿,他就是在玩火,在冒险!他是以大不列颠政.府的名义收缴各个烟商手中的鸦.片,而且开出了收据,签发了在伦敦国库收银的会单,限十二个月由本国库给还所缴鸦片之款,不接受私下补偿,政.府就得赔偿这笔损失!
而大不列颠政.府是公开宣布不保护鸦片走私的,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一个表面的姿态,但如今国内发生严重的经济危机,政.府若是公开赔偿,必然会闹出极大的风波。
要说当时以政.府的名义收缴鸦.片,他就是多了个心眼,担心伍绍荣所说的交换得不到兑现,毕竟没有文字依据,而伍绍荣也不是清国的正式官员,他以政.府的名义,就是要让清国的钦差有所顾忌,当然,此举他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是接受私下补偿?还是不接受?或许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如果大不列颠政.府不想对烟贩负赔偿烟价之责,就得以实力向清国朝廷代索赔偿,像过去那样在鸦片贸易中置身事外的应付局面,再也不可能维持。
想到国内有不少野心家一直在酝酿对清国进行武力侵略,义律用力的握了握拳头,这可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借口和机会!不过,对他本人来说,风险也不是一般的大。
次日一早,易知足在容园呆了半个时辰,见没什么事情正想去洛溪岛新建的厂子去看看,伍长青就匆匆走了进来,屛退了小厮,他才道:“义律答复了,拒绝私下补偿!”
义律的态度早在易知足的意料之中,他一点不意外,笑了笑,道:“以前不是说义律是反对鸦.片贸易的,瞧瞧他这态度......。”
这话是伍长青说的,他当即道:“人是会变的,知足兄不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着,他一笑,“老爷子请你去喝茶,走吧。”
伍家花园,延辉楼。
伍秉鉴伸手请茶之后,端起茶盅浅浅的呷了几口,这才开口道:“义律不过是驻华商务总监,他有能力挑起英吉利与大清的战争?”
“义律无权决定发动战争,但却能挑起事端,不断扩大两国的矛盾。”易知足说着放下茶盅,接着道:“再有,英吉利国内窥视大清的野心家可不少,叫嚣武力打开大清市场的呼声也不低,义律虽然是个小卒,但却是个过河卒,很勇猛,也很关键。”
默然半晌,伍秉鉴才道:“知足估计,多长时间能够爆发战争?”
“这可不好说。”易知足笑了笑,道:“今年应该是冲突期,看冲突的大小快慢,冲突迅而猛,明年就会爆发,义律拒绝私下补偿,应该是担了不小的风险,晚辈认为,他会蓄意挑起各种冲突,而林大人似乎也不是柔弱性子......。”
“也就是说,知足预计明年就会爆发战争?”
“七成以上把握。”
对于易知足的预判能力,伍秉鉴现在已是深信不疑,这小子既说七成以上把握,也就等于是肯定,他习惯性的用手指轻轻的叩着扶手,半晌才开口道:“虎门防务如今已大为增强,英吉利难道还能稳操胜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