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机会,易知足自然不会白白错过,他当即道:“花旗国人希望能够携带家眷来广州,希望能在广州开办工厂,创建大学,建立教堂,此外,他们还提出了高额的军费——二十万元。并且,他们战舰缴获的战利品包括英夷战船在内,都必须归属他们所有。”
听的有那么多条件,而且有几条触犯禁律,明显不是他能做主的,林则徐沉吟了片刻才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回提督署再议。”
一路前往虎门寨,易知足心里暗自好笑。这些个条件自然都是他提出来的,当然。他的易位而处,设身处地的替花旗人考虑,否则,以林则徐的精明一眼就能看穿,诸如修建教堂、携带家眷,都是必须提出来的。当然,这些条件不论林则徐是否同意,鸦片战争之后,都会放开。
回到提督署,进了签押房。林则徐便开口道:“二十万元军费,是不是太高了?”
“不高。”易知足道:“这二十万元包括弹药的消耗,战舰的损耗和兵员的伤亡在内,说实话,真不高,他们开口就要五十万,在下软磨硬泡,才降到二十万,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如果包括这些在内,这个数目确实不太高。”关天培沉吟着:“花旗战舰速度快,追击拦截,都是他们,避免不了战舰受损和兵员伤亡。”
拈着长须沉吟了一阵,林则徐才道:“花旗国人广州开办工厂,创建大学,这方面朝廷没有严禁,本部堂可以做主,但携带家眷和修建教堂,却是朝廷明令禁止,本部堂岂敢私下应允?再则,缴获的战利品,尤其是战舰,这不仅是水师当前急需的,而且战报呈上去,朝廷会派钦差来查验,岂能給他们?”
易知足含笑道:“在下考虑过这点,他们说,谁缴获的战利品归谁,这是花旗国的规矩,若是咱们需要,可以出银子购买,若是要应付检查,他们也可以租借。”顿了顿,他才接着道:“至于携带家眷和修建教堂,在下窃以为,部堂大人完全可以暂时应允下来,不过,先声明,这事得上书朝廷,需要时间。
以在下浅见,这两条,英夷同样会提出来,朝廷届时必然会同意,部堂大人无须担心会失信于花旗国人。”
听的这话,林则徐看了他一眼,道:“看来知足是早就为本部堂考虑过了,既然是如此,那就答应他们,不过......这银子,元奇能否先垫付?老规矩,以元奇税款冲抵。”
易知足也没指望林则徐能拿银子出来,当即点头道:“行,不过,元奇今年真的很紧,还望二位大人体贴。”
这是提醒他们,后面购买战利品什么的,就不要再打元奇的主意,这话林则徐岂能听不明白,当即笑道:“先打好这一仗,打赢了,什么都好说!”
关天培却道:“部堂大人既已完全同意他们的条件,他们战舰何时能到?”
“花旗战舰不能在虎门露面,否则英夷会提高警惕。”易知足道:“花旗战舰上有信鸽,在下带了十几只过来,只要军门定下集合的地点,五艘花旗战舰和两支船队会准时赶到。”
关天培欣喜的道:“太好了,这可节省了不少时间。”
八月初五,磨刀洋。
清晨,天边才露出鱼肚白,英军粤海舰队旗舰“都鲁壹”号的瞭望手杰克就尽职的爬上桅杆,天色还未大亮,海天一色,视力不能及远,四下里瞭望了一番,不见什么异常,他便松懈下来,自打攻击澳门关闸之后的这段时间,粤海舰队担心清国水师报复,警惕心一直都很高,不过,这么些天了,也不见清国水师偷袭,而且他们三番五次去海口挑衅,对方战船也没出击,这让他们都有些松懈,对清国水师也多了几分轻视。
坐在瞭望台上闭目养了阵神,感觉天色已经大亮了,杰克才再次站起身四里瞭望,当看到东南方向时,他心里顿时一紧,一大片黑点扇面一般正向他们舰队所在的地点快速而来,敌袭!更让他紧张的是,西南方向同样有一大片黑点队形整齐的压过来,敌袭!敌袭!
英军粤海舰队司令,“都鲁壹”号船长——四十多岁,蓄着络腮胡的上校史密斯在睡梦中被吵醒,听闻是敌袭,他迅速的冲出了船舱来到甲板上,不需要瞭望手指引,他就能看见海面上的那一片黑点,“该死的。”他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边骂边举起望远镜观察。
东南向的船很杂乱,有西洋风帆船,有各式大小的清国战船,但数量很多,粗粗估计,至少有七八十艘之多,看来,清国水师这次是倾巢而出了,“上校,西南方的,似乎是美国的巡防舰。”
美国人?史密斯连忙转向,从望远镜里,他能清楚的看到,最前面几艘正全速向他们冲过来的巡防舰的桅杆顶上飘扬着的确实是那该死的总是改来改去的美利坚星条旗,不仅悬挂的是美国国旗,而且巡防舰的样式,他也一眼就能断定,确实是美国的巡防舰。
美国对他们不宣而战?史密斯觉的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相信,迎面而来的巡防舰和武装风帆商船都一色的美国船而且都悬挂着美国国旗,他们与清国水师战船队同时出现在这片海域,而且向他们舰队所在的位置冲过来,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无须他下令,训练有素的海军官兵已经各就其位,几艘战舰都开始起锚升帆,打开炮门,装填弹药,做着临战前的各项准备。
看着两面夹击过来的密密麻麻的战船,史密斯冷静的考虑着,他很清楚,这是粤海舰队生死存亡的时刻,他的命令将决定舰队一千多人官兵的生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