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同意!咸丰不可能让易知足节制十余省军政大权!绵愉很清楚这点,他的心情登时从云端跌落到低谷,朝廷专职征伐和平乱的大将军,无一不是大权在握,贵重一时,煊赫一时,若是节制十余省军政大权,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权倾朝野!
易知足压根就不受朝廷节制,又为朝堂上下所猜疑,咸丰岂会放权授予他为节制十余省的大将军?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咸丰再急于剿灭太平军和捻军,也不可能同意!
楞了片刻,绵愉才意识到不对,易知足不可能不清楚这点,为什么会提出来?难道是自己领会错了?他抱着一分侥幸的问道:“不知国城所言放权是指的什么?”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易知足老神在在的道:“不论太平军还是捻军,如今皆为心腹巨患,一个割省自立,一个各省流窜,要想彻底剿灭,非的总揽数省军政,以专事权。”
这话将绵愉心里仅存的一丝侥幸击的粉碎,脸上神情登时黯然,轻叹了一声,他才道:“国城这是强人所难,皇上断然不会应允。”
易知足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征伐南洋,王爷身为征南大将军,朝廷论功行赏,王爷没能捞上一个,在下很是为王爷叫屈。”
这话是什么意思?象征伐南洋一样,让他为大将军?绵愉顿觉热血上冲一张脸胀的通红,连呼吸都粗了几分,征伐南洋,他只是得到食双俸的恩赏,若是剿灭太平军和捻军,一顶铁帽子绝对是跑不了的!
“国城是说。”绵愉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只是觉的口干舌燥,“由本王来做这大将军?”
易知足轻笑道:“王爷知人善用,明辨是非,公正廉明,乃是平寇大将军的不二人选。”
绵愉登时笑的合不拢嘴,拱手笑道:“过誉了,过誉了。”什么知人善用,明辨是非,公正廉明,都是扯淡,他心里很清楚,易知足看中他的就是不揽事,不胡乱插手,做征南大将军时,他就是如此,对于战事不闻不问,只管收礼玩乐。
“上海至京师的电报已经开通,王爷给京师发份电报罢。”易知足缓声道:“不过,此事暂不宜公开,待的俄土战争爆发之后再说。”
“好。”绵愉爽快的道,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要等俄土战争爆发之后再说,但易知足不说,他也就不多问。
次日上午,京师,紫禁城,军机值房。
一个军机小章京蹑手蹑脚的走到穆章阿跟前,轻声道:“禀穆中堂,京师电报局贾掌柜在外求见,说是有一封电报——惠亲王从上海发来的。”
惠亲王从上海发来的电报?穆章阿抬起头来,“京师的电报已经开通了?”
“小的不清楚。”小章京连忙躬身道。
惠亲王的电报,穆章阿不敢不重视,当即问道:“电报呢?”
“在贾掌柜手里。”小章京连忙低声道:“他非说要面见中堂,如今人在宫外。”
“宫里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穆章阿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小章京低着头轻声道:“那贾掌柜有郑亲王府的人陪着。”
西华门外,京师电报局掌柜贾俭良心情忐忑的等候着,电报线路的架设很快,从上海到济南只用了五个月时间,但从济南之后进度就慢了下来,尤其是天津到京城这一段线路的铺设阻扰极大,跟修建铁路一样,不少官员士绅以破坏龙脉和风水为由进行阻扰。
虽说最终电报线路如愿以偿进了京师,但若是不能引起朝廷的重视,也是个大麻烦,因此,借着惠亲王的这封电报,他大着胆子前来求见穆章阿,不过,他心里着实没底,不知道如此要挟,等待他的是什么后果,虽说背后有元奇撑腰,性命是无碍,但局面打不开,他这个电报局的掌柜也就做到头了。
他正自心上心下的想着,身旁郑亲王府的一个管家轻声提醒道:“穆中堂出来了,贾掌柜好自为之。”说完,便缓步踱了开去。
贾俭良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见的身着袍服的穆章阿走出西华门,他连忙迎了上去见礼道:“小的元奇电报局京师分局掌柜贾俭良见过中堂大人。”说着,赶紧取出一封电报呈上道:“这是惠亲王今日从上海发来的电报。”
穆章阿伸手接过电报,贾俭良连忙道:“禀中堂大人,电报局分为内局和外局,内局是专门为官府传递信息,若是可能,小的希望能在军机值房设立一个电报房,目前大部分省份府县都已经开通电报。”
穆章阿打断他话头,道:“京师电报已经开通?”
“回大人话。”贾俭良连忙道:“已经开通几日了,不过,还没正式营运,尚在调试期。”
穆章阿边听边拆开电报快速瞟了几眼,随即眉头一皱,转身快步离开,不过还是丢下了一句话,“回去候着。”
这就走了?回去候着是个什么意思?贾俭良抬起头看着穆章阿的背影一头的雾水。
乾清宫,西暖阁。
穆章阿见礼之后,声音平稳的道:“皇上,惠亲王从上海发来电报。”
对于电报,咸丰并不陌生,去年京师就为架设电报之事吵的沸沸扬扬,最后还是他点头同意的,只是没想到如此之快就开通了,接过电报扫了两眼,他眉头一跳,立时沉下心细看,看完之后,有些不敢置信,又从头看了一遍,这才闷声道:“易知足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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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知足想做什么?穆章阿一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以惠亲王电报所言,易知足可谓是一心一意为朝廷着想,堪称是公忠体国的典范,可易知足明摆着不是那样的人!这背后显然有着他们不知道的意图,但一路琢磨过来,他也没琢磨出什么来。
见的咸丰问起,他迟疑了下才道:“皇上,易知足或许真有可能是为西北战事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