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奕訢喃喃着道。
“确实是不可思议。”绵愉轻声道:“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查探皇上的病情。”
奕訢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事我来安排。”
当晚,军机处领班军机章京曹毓英匆匆进了恭王府,奕訢在书房接见了他,待其见礼,便径直问道:“可见着了栾太医?”
曹毓英连忙压低声音道:“回王爷,见着了。”略微一顿,他才轻声道:“发热、咳嗽、胸痛、消瘦、咳痰、咯血,是痨病,需要静心修养,不过,底子太差,极难痊愈。”
痨病?极难痊愈?奕訢心里一沉,这曹毓英是他心腹,又与栾太医是至交,关系密切,消息不会有误,他是真没想到咸丰居然会患上痨病,这本身就是不治之症,再加上咸丰原本身子就羸弱,又不知检点,纵情声色烟酒,这底子不是一般的差。
略微沉吟,他才道:“不可与栾太医接触过密,但关键时刻,本王要及时知晓。”
“下官明白。”曹毓英连忙道。
“下去吧。”奕訢轻声道,待的曹毓英退下,他愣愣的看着烛光出神,咸丰怕是撑不了两年,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很清楚,原本咸丰就对他有着极大的戒备之心,若是自知不久于人世,必然会在生前对付他,以防备六岁的载淳继位之后大权旁落。
若是咸丰出手对付他,就不会象上次回上书房读书那么简单,这势必会影响推行新政,京师不少宗室王公和满蒙大员对于新政都是极为抵触,一旦他失势,必然会是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该怎么办?该如何自救?奕訢拧着眉头苦苦思忖着,至于什么女子祸国,他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毕竟在他看来,懿贵妃根本就不值一提。
三日后,吏部侍郎,督办政务处参预,曾国藩一身微服出现在上海火车站,一出站,他就叫了辆马车赶往镇海公府。
镇海公府,长乐书屋。
“大掌柜,截止目前为止,南方15个蓄奴州,已有11个加入了南方,仅有四个蓄奴州——特拉华、马里兰、肯塔基和密苏里仍留在联邦内。”赵烈文轻声禀报道:“另外,南军攻陷萨姆特要塞,占领了海军基地诺福克,占领铁路枢纽马纳萨斯,进逼华盛顿。
北军仓促应战,进入福吉尼亚,双方在马纳萨斯可能爆发大战,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北军处境很不妙。”
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内战,一城一地的得失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无须太在意,这场战争才拉开序幕,最终比拼的还是双方的战争潜力。”
“大掌柜,曾大人在外求见。”林美莲快步进来轻声禀报道,随即呈上一张名帖。
接过名帖看了一眼,易知足便吩咐道:“让他进来。”心里却是在琢磨,曾国藩来上海做什么?是因为他让咸丰明发谕旨支持美国内战一事来的?
他与曾国藩也算是老熟人了,当即起身出了房间站在台阶上迎接,一见面,他就就拱手笑道:“是什么风将涤生兄吹来了上海。”
听的这话,曾国藩笑道:“是西南风。”
两人见礼寒暄了两句这才进屋落座,曾国藩了解对方的秉性,就开门见山的道:“此番赴沪,是受恭亲王之命,关于美利坚内战一事,皇上和恭亲王皆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易知足微微摇了摇头,道:“大清在国际上总是需要几个朋友的,这美利坚也算的是西洋一大强国。”
曾国藩直言不讳的道:“朝廷不愿交恶英法。”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既是如此,那就罢了。”
见他如此好说话,曾国藩略微有些意外,估摸着对方可能会在报纸上刊载文章以支持美利坚,不过,这事朝廷根本就无法干涉,他索性也懒得试探,他这次来上海,主要为的也不是这事,当即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赵烈文。
易知足不以为意的道:“涤生兄有话但说无妨。”
赵烈文却是一笑,站起身拱手道:“大掌柜,学生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暂且告退。”说着便转身出了房间。
曾国藩这才压低声音道:“皇上重病,患的是痨病。”
咸丰重病,易知足丝毫不觉意外,他很清楚,咸丰是死于咸丰十一年,就算如今稍有些改变,估摸着也不过拖延年余时间,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咸丰居然患上了痨病,痨病就是肺结核,一种具有强烈传染性的慢性消耗性疾病,这年头是绝症。
肺结核是典型的贫穷病,营养不良和卫生条件差的人群更容易患上肺结核,咸丰贵为天子,却患上肺结核,可能也算是众多皇帝中的独一份。
咸丰身患绝症,这消息可谓是石破天惊,但易知足听闻之后却是波澜不惊,曾国藩心里暗自诧异,试探着道:“公爷似乎早已知晓?”
易知足不答反问,“这是恭亲王着涤生兄转告的?”
曾国藩点了点头,“皇上病重,皇长子年幼,局势不利于恭亲王,也势必影响推行新政。”
鬼子六这是向他求救来着?易知足刷的一下打开折扇不紧不慢的扇着,奕訢的判断很正确,咸丰临终前委任顾命八大臣,确实是将奕訢排除在外,所以才有了叔嫂合谋发动的‘辛酉政变’,奕訢也一跃成为议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