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黑很静,烟尘四起,呛得人直咳嗽。
石窟还算坚韧,竟然没有完全坍塌,但是头顶滚落的岩石将周围可以离开的路全部封死了。
纪流苏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块石板,又撑着疼痛的身体慢慢朝身边那人爬去,“咳咳,”纪流苏咳出一口血,她擦掉嘴角边的血迹,问道:“离殷,你还好么?”
刚刚在空中,离殷竟然又救了她一次,若不是离殷替她抗住了头顶上落下的巨石,她现在应该已经被压个粉身碎骨了。
男子的后背被巨石砸得血肉模糊,殷红的血浸透了水蓝色的长衫,红蓝交织,纪流苏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一次,离殷是因为救她才受的伤。
“那个……对不起。”纪流苏低声道。
离殷睁开眼,浅蓝色的瞳孔静静注视着她,声音低哑又暗沉,“为何道歉?”
纪流苏一怔道:“你、你受伤了,是因为我啊!”
离殷眼中又出现了令纪流苏熟悉的嫌恶。
“你想太多了。”男子冷冷道。
纪流苏:“……”
好吧。
纪流苏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她的腿被巨石砸折了,幸亏她是冰水变异双灵根,只需要正一下骨就能恢复,不过这正骨的过程是极为痛的。
“诸位,你们还好吗?!”纪流苏强忍着痛感,大声喊道。
苏幕推开一块石头,猛地咳嗽两声,“还、还好!”
过了一会儿,又断断续续有人开口,“我没事!”
“刚才、多谢道人用灵剑护住了我们。”
石头一块块被推开,许多乾元弟子也没受什么太重的伤,不过有一名沧音的女弟子却被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子弄伤了脸。
那女子摸着受伤的地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苏幕上前道:“别担心,”他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只是青霄门的玉露膏,只要涂一点在受伤的地方,很快就会好了,还不会留疤。”
那女弟子耸耸鼻子,道:“谢、谢谢。之前,也多谢你救了我。”
苏幕摇摇头,“无事。”
他环视了一遍四周,岩石将众人包围,堵住了道路,苏幕蹙眉,看样子他们被围困在这儿了。
离殷的后背受了很重的伤,纪流苏把他扶到一个墙角边坐下,“我先给你上药。衣服脱下来。”
少年的手说着就要去扒男子的外衣,离殷眸色一凝,快速抓住了她,冷淡道:“不用。”
纪流苏有些无奈,“离殷大公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忍忍你的洁癖成么?”
对于少年的话,男子不置可否,只是握在她腕上的手慢慢松了。纪流苏见此,嘴角轻勾,慢慢卸下离殷的外衣。
脱下衣服后,离殷后背的伤口比刚才见到的更为狰狞。
纪流苏眸光闪了闪,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之前封素给她的膏药,“可能有点痛,你忍着点。”
说完之后,纪流苏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废话。
离殷可是连噬心蛊都能忍这么久的人,这点痛对于他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
果然,即便纪流苏的动作不算温柔,男子也是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表现出痛苦,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
纪流苏咽了咽口水,心里不由对离殷又内疚几分。
大致确认了这些弟子都没事的时候,纪流苏这才松了一口气。
离殷的外衣血迹斑斑,想来他应该不会再穿了。
“离殷,你还有别的衣服吗?”纪流苏问道。
离殷道:“没有。”
纪流苏有些犯难,她也没有了。
“对了,我之前在圣池给你的那一套呢?有点大的那个,你没带在身上?”纪流苏道。
离殷:“扔了。”
纪流苏:“……”行,她就知道,她的东西,即便她没用过,这位大公子也不会碰一下。
离殷没有撒谎,的确扔了,只不过是扔在那个之前只有剑穗的空间里。
苏幕这时候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套青霄门的门服,“大师兄,这套门服没人穿过,你先穿这个吧。”
看着那绿白色的长衫,离殷眼眸中划过几分嫌弃,但是现在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先披在身上。
沧音女弟子基本上都是符修,体力没有剑修那般好,经过刚刚这么一折腾,都累得直不起身子来。
乾元弟子虽还能动,但是看这些姑娘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都决定还是现在这石窟地底先休息一会儿,再做打算。
宁钰和岳林修那边纪流苏有些担心,不过岳林修和宁钰的修为都在大乘,应该能抵抗一阵子。
乾元宗的男弟子居多,自然很照顾沧音圣教的女子,苏幕虽也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但在对女孩子这一块儿也是非常细心的。
纪流苏看了也是很佩服。
“宁兄,能听见吗?”纪流苏在识海中问道。
神识很快得到回应,“能,流苏你们没事吧?
纪流苏道:“都没事,只是些微伤,不过大家也耗费了太多体力,可能需要休息一下,而且我们周围的路被堵死了,还要想办法出去。”
宁钰听后,确认没人重伤,又道:“好,流苏兄你们先休息一下,我们这边没什么大问题,魔兽虽然追来了,但是岳道友和落道友以及华明宗的各位都在牵制它,叶兄正在用阵盘寻找那只魔兽的本命魔丹,这门后的地形比之前更为复杂,流苏兄,等会你们来了一定要沿途做好标记,不要迷路!”
“好!”纪流苏道。
*
离殷的背靠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其余人围坐在一起,在众人看来,显得格外孤僻。
一名乾元弟子见此,对纪流苏道:“天散道人,要不要,把九玄道人也一同叫过来?大家坐在一起?”
纪流苏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离殷。
那男子静坐在角落中,俊美的脸上有些苍白,没有血色,清冷的气质围绕周身,如同一朵蓝色的雪莲花。
按照离殷的性格应该是不会想过来的。
纪流苏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认为。
“不用了,他不会愿意的。”纪流苏道。
沧音圣教如世外桃源,教中女弟子自小都是在琼山长大,也没有经历过太大的历练,此次阎罗石窟的经历,在她们看来,已经是她们目前所遇见的最大的危难。
有位女子没忍住,悄声哭了出来。
纪流苏这人见不得眼泪,连忙从袖里乾坤中取出一张手帕递给她,“仙子别哭,哭了脸更花了。”
那仙子接过手帕,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多谢道人。”
“仙子客气。”纪流苏冲她眨眨眼。
又一名乾元弟子道:“天散道人,听说你跟九玄道人关系不好,真的吗?”
纪流苏笑了笑,小声道:“是挺差的,不过——”她眉眼一转,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朝离殷看去,小声道:“我现在倒是挺想和他好好交个朋友。”
又有其他仙子在偷偷抹眼泪。
纪流苏忙道:“仙子姐姐们,别哭了,你们是不是从小就没离开过沧音?”
那些哭泣的沧音女弟子有些害羞的点点头,“是。琼山女子都很少离开这里。”
纪流苏道:“那我给你们讲讲这修真大陆里好玩的事情吧!”
仙子们一怔,随后也知晓天散道人是想安慰她们,感激着点点头,“多谢。”
少年的声音如同一池温泉,带着几分稚嫩的嗓音在这地底响起。
她说一件事说的眉飞色舞,从金陵城、九华城,再到凌霄城,大陆名城,每一处她游历过的地方都讲了很多故事。
那些仙子们也不再害怕,反而被一些有趣的事逗笑了。
角落里。
一袭绿白色长衫的男子席地而坐,靠在岩石边,背后的疼痛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离殷闭上眼,静静运转着灵力。
“对了,我当时在刘家手艺铺吃饭的时候,还跟离殷打过一次。”
“道人,那次又是为何?”
离殷忽然睁开眼,狭长的眼眸朝人群里的那名少年看去。
纪流苏也突然抬眸,看向离殷,有点不好意思,“那次是我作死,我的错,我的错。就不跟你们说啦!”
离殷的双眼与纪流苏猝不及防的对上,他只觉得纪流苏那璀璨狡黠的双眸,仿若夜空中的灿烂繁星,清亮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