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就嘴上念着,皇妹委屈,心中何时把长公主真的当做亲人?”顾珏清端着鸡翅,回到了床边坐下,“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终究没感情,公主于他而言,只不过是换取利益的工具罢了。”
“你这是在怜香惜玉了?”卫长琴把吃了一半的蜜汁鸡翅拿起来继续吃,“慧阳长公主大概想不到,她装病能落了个清闲,还不用操心自己的性命安危。”
“孟昊轩的人马并不少,若要刺杀他,得耗费许多人力,皇帝不愿意从宫里面调人,一来是为了更好地保密,二来,他不舍得自己的人手折损。这项任务若要交给民间的杀手来完成,他得出不少银子,以孟昊轩的身价,雇佣的杀手至少也得人均万两以上。耗费这么多钱财,又要舍弃自己的皇妹,由此可见,他对李贵妃有多看重。”
不舍得花钱,便请不动高手,而龙祁世显然是舍得花钱的主,他是最不缺钱的。
花多少钱倒是次要的,关键在于……静沅长公主无辜受累。
没招谁没惹谁,却要被安排着离开家园,走向去往阴间的道路。
她见过这位长公主,文文静静,与世无争,不骄纵不跋扈,可谓安分守己。
顾珏清心中当真觉得可惜。
龙祁世对于低阶妃嫔向来不在意,甚至愿意赏给宠信的臣子,犹记得,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便陷入了一场阴谋,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抱着皇帝的妃嫔,还被‘捉奸’。
正常的帝王早该大发雷霆,龙祁世却不甚在意,为了不闹出乱子,眼也不眨地杀掉妃子,对于她这个胆敢与妃嫔‘私通’的臣子,他轻而易举地宽恕了,并且告诉她,看上哪个低阶的妃嫔,直接跟他要都行。
由此可见,只要是他不喜欢的女人,跟他器重臣子私通,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把事情传出去丢他的脸就成。
若孟昊轩看上的不是李贵妃,只是一个不讨皇帝喜欢的妃嫔,皇帝大概也懒得去计较,知道了也当作不知道,省得耗费精力财力去对付孟昊轩。
“后宫中的美女其实也不少,环肥燕瘦风情各异,孟昊轩偏偏就要看上李贵妃,他那眼睛也真是雪亮。”
卫长琴不紧不慢道,“李贵妃是不容触犯的存在,先不说她本人手段如何,就凭皇帝对她的宠爱,她已经是后宫的半个主人,位同副后,皇后只是占着正妻的名分才保留了些许威风而已。我的堂姐卫贵妃告诉我,皇后风寒了好几日,皇帝只去看了一次,而李贵妃对皇帝说,自己连续做了几天噩梦,夜夜被惊醒,皇帝便天天去陪她,她那压根就是无病呻吟。”
顾珏清道:“这偏心得确实也太明显了。”
正室真的有病,他去看望了一次,算是客套。侧室只是嘴上说做噩梦受了惊,他便天天去……
李贵妃欺负皇后欺负得还真是明目张胆。
顾珏清不禁心想:若有一天,她跟李贵妃之间的关系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大概不会念及君臣情分,会直接下令咔嚓了她。
真到了那时候,就只能自曝女子身份自救了。
很快她就因为这个念头而打了一个寒战。
想远了,这种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
“你以后最好跟李贵妃少来往。”卫长琴劝说道,“来往密切,对你没好处,少打交道,没准她对你的感情也就淡了。”
“知道了。”
二人正聊着,有人敲响了房门。
“长琴,该针灸了。”是神墨的声音。
听到‘针灸’两字,顾珏清顿时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沉甸甸。
针灸完,吐毒血,接下来的那半个时辰副作用,称得上是生不如死。
神墨说,那是一种寒冷与疼痛交织的感觉,仿佛坠入冰窖,身上好似被无数根针扎着,再坚强的人都难忍受。
卫长琴倒是淡定,朝着门外的人说了一句:“进来罢。”
神墨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顾珏清手上的那盘鸡翅,“顾大人又做好吃的了?”
“长琴中毒未愈,你还有心情想着好吃的。莫非你已经知道了解毒的法子?”顾珏清望向神墨,目光中带着期待。
神墨道:“不瞒你说,我的确有头绪了,只不过这个法子有点儿冒险……”
“那你快说。”顾珏清追问道,“怎么个冒险法?你有多大的把握?”
“救回长琴的命,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
“只要能活下来便好。”卫长琴看出了他的犹豫,宽慰道,“你直接说出来吧,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如今最希望的就是能活下去。
他才知道顾珏清也喜欢着他,命运总不该让他没高兴几天就撒手人寰。
“我要用的法子,是以毒攻毒,也就是用我自己制造出的剧毒,来吞噬五毒蟾蜍的毒,这味毒药,我是有解药的,只不过此毒很伤身,用了之后,你剩下的寿命不足五年,而且这五年你也别想轻松,你会体弱多病,需要我用汤药吊着你的性命。”
神墨说到这里,叹息了一声,“这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能痊愈,只能续命五年,还得当个药罐子?”
顾珏清此刻的心情蒙上了一层压抑。
即使活下来,也活不了太久,还活得累。
“我真的尽力了。”神墨道,“说不定在这几年里,事情还能有转机呢?你们也不要太丧气了。”
“我可以接受。”卫长琴道,“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足够让我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可惜的是……”
他握住了顾珏清的手,“我能陪你的时日就只有这么多了,我多希望能够更长久一点。也不知我走了以后,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对你好?”
“肯定不会。”顾珏清反握住他的手,“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我们都要一直寻找能够让你痊愈的法子,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陪伴着你。即使你体弱多病,我也不会嫌你麻烦,我可以天天给你做饭,给你喂药。”
顿了顿,她又道,“咱们找个机会把官辞了吧?及时行乐最重要,反正我们也不缺银子花,权利、地位、荣耀这些东西……就不要太在意了。”
卫长琴微微一怔,“你要辞官?”
她从前最在意的就是荣华富贵,权势地位。
“都没剩几年可快活了,还做个毛的官?我们自己的事情都操心不完,朝廷的事情与我们也没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