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衙门里正式编制很少,编制内的是所谓的‘经制吏’,只有每房一司吏两典吏共三人——这是开国皇帝朱元璋定下的。
可随着时代的发展、人口增多,衙门里各方繁杂的事务,根本不是两三个书吏能胜任的。为了应对公务,衙门就雇了若干帮着书写文件的‘书办’、帮着跑腿的‘帮差’,这些不在编的吏员叫做‘非经制吏’,其实就是临时工的意思。
不错,何瑾大费周章、卖弄聪明想谋的那个职位,就是衙门里的一个临时工......
听起来有些心酸,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封建王权社会,只要跟权力沾边儿的,都会自然而然地变得金贵。而跟权力沾边儿的人,身份也会随之变得不一样。
在老百姓眼里,吏员那一袭青衫,还有那顶吏巾,就是官人身份的象征。是有别于他们的另一个阶级人物,高端大气上档次。
故而,虽然只是个‘非经制吏’的书办,却也真不是那么容易当上的。
昨天陈老爷子走后,何瑾便跑到衙门里开了一份无罪的证明,又挨家挨户地请街坊们,在这结状保书上联保——这样做的原因,是充任书办吏员首选要求,便是需家世清白、循良无过。
得益于便宜老爹留下的好人缘儿,这事儿办得很是轻松。
不过,这只是很容易的第一关。接下来,还要到衙门里考试,通过后才可以成为光荣的临时工一员。
今日一大早,老娘便罕见地、温柔慈爱地唤醒了何瑾,还特意找来了便宜老爹以前的长袍,给何瑾穿上。又下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打了两个荷包蛋。
“瑾儿,娘之前一直误解你了,原来你不声不响地,就办成了这样的大事儿,真是......”说着,老娘的眼泪又要流下来,可随后又自顾自地一擦,郑重道:“你一定要争气,子承父业,娘看好你!”
对于老娘来说,原本想着儿子身体健康,肯老实干活儿就行。
没想到这个整日神神叨叨、脑子烧坏了的儿子,竟不知怎么攀上了衙门师爷的线儿,还要去谋个书办的差事儿......这简直是,祖坟冒了青烟啊!
可就在老娘满心滋味,不知如何表述的时候,吸溜儿完面条的何瑾却挠了挠头,一脸怪异地来了句:“娘,想不到,你还真有温柔慈爱的一面啊......”
崔氏一下愣了,反应过来后一脚踹在了何瑾的屁股上:“臭小子,你什么意思?在你的心中,老娘难道一直是只母老虎不成?”
这一脚挨下,崔氏心情放松了,何瑾也安心了:嗯,就是这熟悉的感觉......这人呐,就是矫情!
出了院门儿,何瑾便向陈铭家中走去。
“陈老爷子,一切都打点好了吗?”到了家中,何瑾便开门见山问道。
他以为答案是肯定的,可想不到陈铭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羞赧和为难,道:“何小官人,这事儿可能有些不太好办呀.......”
何瑾不由脸一沉,问道:“是衙门里的名额已经满了吗?”
“非也,”陈铭一摆手,道:“新旧老爷交替,总是会空出些名额的。小官人之所以来寻老夫,想必也早看出了这一点。”
“那究竟是如何个难办法儿?”
陈老爷子面色不由变得更奇怪了,吞吞吐吐地绕开话题,尴尬交代道:“小官人,若是有可能,记得最好隐瞒你是何保之子......”
何瑾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些明白了:他那便宜老爹,在街坊百姓里的风评很是不错,可衙门那是什么地方?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牛鬼蛇神成堆,便宜老爹刚正耿直,自然跟很多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现在他要去衙门应聘,恐怕会受到些排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