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以后,韩信衣食无着,流落淮阴,是漂母在漂衣时见着快死的他,予了他一碗饭食,这才救他活命。
所以在安顿下来以后,韩信时常会去漂母宅中帮活,砍柴搂草,修田砌封,只要力所能及,韩信从不推脱。
现在漂母病倒了,双目无神,面色腊黄,韩信看得出来,漂母命不久矣。
他跪在漂母炕边服侍,嘘寒问暖,漂母想要什么,他便去寻什么。
前日漂母想食粟米,他便在城墙修城,昨日漂母想食鱼羹,他便在淮水捕捞,今日漂母想食肉糜
他在城外林中转了许久,不曾逮到一只兔子,眼见日上正中,食时不知过了多久,不得已,他想到了赊肉。
可是淮阴皆知自己贫穷,真有商肆愿意赊肉给自己么
韩信不知道。
他定了定神,看清肉铺柜上挂满的肉,从中选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好肉,指着说“店家,此肉价几何”
屠夫斜着眼扫了韩信一眼“不管价值几何,都不是你买得起的。”
韩信点了点头“我囊中无财,却要肉食。你将钱数点出来,旬月之内,我定还你。”
“你要赊肉”屠夫像是听到了甚天大的笑话,拍着桌狂笑不止,“你要赊肉”
韩信不由抱紧了剑“是,我要赊肉。”
“你连地都不愿种,还想赊肉”
“韩氏”韩信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便是不行那此下作营生,我亦会将肉钱予你。”
“那便取钱再来”屠夫对着韩信冷啐了一口,“有钱有肉,无钱无肉”
韩信的眉头皱得越发紧“我今日无钱”
屠夫咄一声把屠刀剁在砧板上“本肆利小,概无赊欠”
韩信当时就想走,可一想到漂母无神的眼睛
“店家,你看我这深衣,可值肉钱”
屠夫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韩信“你欲易物”
“深衣,皮冠这腰带有吞兽云纹,内嵌银绣”
“满是补丁,一钱不值。”屠夫毫不客气打断,“不过你手中那剑倒是能值几个钱。”
“剑”韩信犹豫了一下,随即坚定道,“我为你屠兽三月,抵换肉钱,可否”
屠夫大笑“要不予钱,要不予剑,余者皆不可”
两人的争执早引来了乡里旁观,人人都在等着看韩信会否以剑换肉。
乡中人不识名剑,但他们却知道,韩信对那把剑宝贝得很,就是快饿死的时候,也是剑不离身。
韩信最后也没交出剑。
他冷冷看了屠夫一眼,瞳孔中毫无波动,深潭般只印出屠夫的嘴脸。
一时间,屠夫如坠进冰窟,浑身毛孔散开,冷汗浸透衣裳。
直到韩信转过身,屠夫才夺回了对身体的掌控。他怒不可遏,大吼一声叫住韩信
“不予剑也可以”屠夫迈出高柜,一抬腿,架在柜上,“只要你从这跨下过去,这肉便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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