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很不舒服……
李恪看着炕席上那抹殷红的斑迹,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炕很不舒服。
他懒懒散散爬下炕,从地上拾起平日穿的深衣、大氅,一一穿戴,又仔仔细细挂好龙渊、玉牒和钜子令,外披鹤氅,昂扬出门。
今日是赞礼,李恪在西厢接上洗漱一新的公输瑾,搀扶新妇拜见家姑。
两人一齐来到正堂门外,须发皆白的礼妪颤着声音一声高唱:“新人至,姑舅迎!”
堂门大开,吕雉和虞姬左右搀着严氏出堂,严氏怀抱着李牧的灵位,神色正肃。
李恪搀着公输瑾双膝跪地,对着严氏和李牧叩首。
咚一声响,严氏颔首,吕雉和虞姬松开严氏,自左右把李恪夫妇搀起来,退到一旁。
严氏面带慈笑:“瑾儿,你我自昨日来,这可是第二次见了。”
公输瑾认真点头:“姑慈,瑾儿幸甚。”
“恪身负天下大任,以后怕是少有在家。你为嫡室,身负丝麻布帛之事,当审守委积盖藏。家中琐碎皆有你,室和安宁亦仗你,不偏,不倚,不私,不嫉,可能为否?”
“当不使姑心忧,不令君心乱。”
“甚是贤德。”严氏嘉许一声,意喻引见结束。
一礼至终,公输瑾用双手高举起木盆,轻声说话:“姑,瑾儿初为人妇,不曾尽孝,今日置笲,有枣、栗、脩段于内,请姑笑纳,勿要见嫌。”
严氏笑着接过去,说:“五谷精粮,脩脯酒食,此民之天也,何以嫌之?”
于是礼妪又喊:“姑赐甜酒!”
早在一旁备了多时的灵姬端着酒觞和肉脯交给礼妪,礼妪又代严氏捧给公输瑾,公输瑾并不饮食,而是端正地跪下来,先将肉脯祭给李牧,又将甜酒洒遍阶沿。
如此,进见之礼也完成了。
严氏转身进屋,把李牧的牌位请上高堂,李恪搀起公输瑾跟进屋子,然后是吕雉和虞姬,再然后是礼妪。
众人进屋,分别落座。
严氏居于正席之左,公输瑾居于正席之右,吕雉、虞姬分在侧席,礼妪伺候一旁。
李恪并不落座,因为男主外,女主内,将公输瑾陪进屋后,他就从偏厢隐出正堂,不再参与家中琐事。
几句闲叙打底活络,灵姬又从堂外捧进一只金黄焦脆的烤乳猪,礼妪接过来,递给公输瑾,公输瑾将乳猪摆下,取刀剔开焦皮,割取下头馨香的嫩肉,恭献到严氏面前。
严氏笑着食了一口,说:“甚是香嫩。”
公输瑾板着小脸,郑重说:“今后有瑾儿奉养姑,每日皆有美酒佳肴,以孝以养,以敬以恭。”
吕雉和虞姬齐齐下拜,随着公输瑾的话头:“妾谨助阿姊侍奉,以孝以养,以敬以恭。”
严氏欣慰而笑:“善,甚善!”
这是孝养之礼。
礼成之后,严氏起身,自西阶先行下堂,公输瑾站起来,随着严氏又自东阶下堂,吕雉和虞姬跪坐着目送二位主妇离堂,最后起身,关上堂门。
屋门紧紧闭合到一处。
四个女人同立在室外,笑对着檐下百无聊赖的李恪。
屋里头传出礼妪那颤抖而苍老的喊唱:“新妇入堂,家室和睦,早生贵子,福满寿昌!礼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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