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不是折煞奴婢了”,周娘子连忙摆手,“平时没机会孝敬小姐,挑几颗豌豆罢了,哪称得上是费心?”
乐轻悠笑了笑,一个小丫鬟过来端凉茶,她便交代周娘子继续忙,提着那一小袋豌豆走了,刚进桃园,就见春茗正脚步匆匆地出来。
乐轻悠站住了问道:“有什么事?”
“小姐”,春茗见过礼回道,“村里的豆婆婆带着一个妇人来,看样子是有事相求的,小人刚回禀了大少爷,大少爷说让您看着处理。”
乐轻悠对豆奶奶印象很好,刚才还想着让下人收拾些礼物给村里那些以前帮过他们的人送去呢,便点头道:“那直接把人带到桃园这边的客厅吧。”
让人在客厅摆好茶果点心,不一会儿就见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的豆奶奶并着一个妇人在春茗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乐轻悠起身到门口迎接。
豆奶奶笑得满脸褶子,同时又对乐轻悠摆着手:“坐着坐着,你现在是文曲星的妹子,可不敢让你这么迎接老婆子。”
乐轻悠好笑,“豆奶奶,许久不见您身子还好吧。”
“好”,豆奶奶的声音有力,“一顿还能吃两大碗饭呢。”
走到跟前牵住乐轻悠的手,随即又赶紧放开了,打量着她笑道:“咱们轻丫头真真是越发出落得好了,这手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嫩,别让我手上的茧子给划了。”
乐轻悠扶住这个老人,“我可不是纸糊的,豆奶奶,还有这位大娘,屋里坐吧。”
那妇人看起来很局促的样子,似乎没想到乐轻悠会跟她打招呼,忙笑了笑,“多谢小姐了。”
“不用这么客气”,待她们坐下,乐轻悠才坐到一边,请她们喝茶。
豆奶奶小心地端起那杯子喝了一口,只觉酸酸甜甜极为解渴,不觉便把一杯喝完了,旁边的春和立即过来续茶。
豆奶奶和山庄里的丫鬟仆妇都比较熟悉,这时倒也不嫌局促,对乐轻悠道:“你三个哥哥都取了功名,你们家算是立起来了”。
豆奶奶不介绍那妇人,乐轻悠也不好问,只跟她寒暄,豆奶奶又说了许多家中琐事,无非是今年麦子收成如何,她家小孙子上了学堂等等。
眼看着扯得差不多了,再说琼娘的事也不会显得太突兀,豆奶奶这才指着坐在她下首的妇人道:“这是我家隔壁钱石匠家的大女儿,嫁到镇边村上李家后就没怎么回过娘家,你想必不认识的。”
乐轻悠点点头,“我不常去村里,村里的人都有些认不全。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这位大娘?”
豆奶奶笑道:“一个村子上的,论理叫声大姑就是了。”
钱氏听了连忙摆手,“不敢当姑娘这么叫,您还叫我大娘就是了。”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要不然你那婆婆、娘家嫂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你娘俩”,豆奶奶看了钱氏一眼,这才对乐轻悠道:“今儿个过来,也是我老婆子仗着先前跟小姐、进士老爷们有几分情分才厚着脸皮带人上门来的。”
乐轻悠知道豆奶奶必不会无缘无故带一个妇人过来,便道:“有什么话您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的。”
“是这样的”,豆奶奶指着钱氏,“她是个命苦的,去年她那丈夫打渔时落水死了,她膝下虽然还有个儿子,却是没能在婆家待上半年就被她那黑心的婆婆小叔子给算计走家中房屋,到了还没安上一个不安分的罪名给赶回了娘家,连她那儿子,那家子人也不管,一并让她领了回来。本来钱家还有钱石匠在,他们母子两个也能图个温饱,谁知道刚过完年那会儿钱石匠也没了。钱家那大嫂就开始嫌弃他们母子,直说那孩子是个丧门星,定要赶他们出门,亏了村长调节,才勉强让他们住了下来。但这人给磋磨都不成个样子了,我老婆子想接济他们一二,那钱大嫂就站在院子里指桑骂槐,且还更要派苦活儿给他们母子两个。”
豆奶奶叙说时,钱氏也红了眼眶,垂下头不声不响地听着,豆奶奶叹口气,“今儿大中午的,钱大嫂又不让盛文吃饭,盛文就是你钱大姑的儿子,她夫家姓丁,不让孩子吃饭就不让吃饭吧,你钱大姑给盛文塞半个玉米饼子她就开始摔锅打碗,一个扫帚疙瘩扔过去,那孩子额头上立即见了血。我在隔壁听见闹腾,难免带着儿媳妇去解劝一回,给那孩子上药时只见孩子瘦得眼眶子都凹陷着,我一看这不行,再不管还不得出人命?又想起你们兄妹回来了,便厚着脸皮带你钱大姑过来了,看能不能让老爷们给做个主。”
“豆奶奶您别这么说,您是个热心人,当初我和哥哥没东西吃,也常是您塞给我们些吃的”,乐轻悠这么说时,不着痕迹地观察钱氏,见那双手瘦得皮陷骨突,心里也升出几分恻隐,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不好站出来管,“这样吧。不必我哥哥他们出面,我给钱大姑拿五十两银子,你们再去找村长买一块宅基地,重新置了房子从钱家搬出来就是。钱大姑有儿子,去官府再立个户口也不难,且在咱们村里,总不会有什么混人欺负他们。我家还有两亩地,租给钱大姑住,也可让他们母子有生活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