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殿里,鸦雀无声。
只有沈太后粗重的鼻息。
良久。
“这个女儿,我不要了,也不管了。阿冯,依着她的性子去吧。要什么给她什么,只是,把人都撤了。
“挑两个会哄人的、阿谀谄媚的,去哄着她玩吧。只要别出了小蓬莱,随她作死去。”
沈太后冷冷地抬起头来,眼中都是伤心失望。
“她父皇当年干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她贬斥宗亲,为她责打大臣,为她瞒天过海……
“小时候何等懂事听话,何等惹人怜爱,我和她父皇每每看着她那样子都心碎!
“可是八年前落水之后,怎么就性子举止都变得这样鄙俗不堪了呢?
“若非是严观亲自看了,哀家都怀疑,这个女儿是被妖孽占了身子……”
伏在地上的冯老内侍和旁边侍立的女官跟着这话,身子都是一抖。
“去跟皇帝说一声,让他就当这个妹子死了吧。以后不要问,也不要看,更不要提!”
沈太后盛怒之下,脸色铁青,手背上青筋暴起。
冯老内侍微微抬头,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再度深深低下头去:“是。”
等他走了,女官服侍着沈太后躺下,见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又柔声慢语地劝:
“……那时候落水,吓坏了,醒了不是只知道哭?
“又赌气,说日新和赵真根本就不是真心对她好,连他们都赶了走……
“后来又赶上先帝驾崩,您伤心病倒,皇帝陛下忙得脚不沾地。
“整整半年,没有一个人去看望她。
“岛上的那些奴才们,就把她给纵坏了。
“您可别真不管她了……”
老女官说着,眼泪落了下来,自己抬手擦了,哽咽道:
“从生下来就囚在那个岛上,多好的人也得憋坏了。宫里连皇后娘娘都不许上去看她。陛下又忙,长公主可就您一个能说话的人了……
“您又只有她这一点骨血……
“咱们沈家……
“可就只有长公主这一点传承了……”
老女官说着说着,呜呜地掩面哭了起来。
沈太后一声长叹,疲惫不堪。
“若不是因为这个,依着我的脾气,早就把她活活打死了!”
扶了老女官的手,坐了起来,蹙眉细想:“要不把日新还给她调回去?”
“日新又不是没回去过!一开始赶出来时,先在六局搪塞着。
“后来皇后娘娘惦记着长公主当年的救命之恩,就偷偷地又把日新调回去。结果不是没三天就又赶出来了?”
沈太后眯起了眼睛:“当时我还觉得是这孩子赌气,现在怎么觉得,她这事情做的,有些不对劲?”
老女官诧异,弯下腰看沈太后的表情:“哪里不对劲?”
“说不好。”沈太后摇了摇头,细细回思,过了一时,方拍板道:“你把日新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