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铺子中规中矩。
余简看了一眼,对这个金二反倒又放了一半的心。
萧家两兄弟对余绽的心思,他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但萧韵不可能娶余绽为正室,他和余笙计较过,又并不肯与萧寒这只猛虎谋皮。
所以,余绽既不会跟萧家决裂,又能理智地跟对方保持距离,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形。
现在看来,即便金二身后真有萧家的影子,他那个硬脾气的闺女,到现在为止,也并没有阳奉阴违,丢下他的警告不理,去跟萧家亲近。
既然如此,那他还愁个什么?
还不如回余家去看看——
真是想起那个烂摊子就头疼。
余简脚跟一转,不回余家,仍旧到北市照看自己的铺面去了。
金二听伙计说了余简的行踪,笑了笑,转身再度出门,去找人牙子。
“我们家刚来,你也知道,女管事是少不了的。京城这么多勋贵人家都是得罪不起的,你给我的人选怎么也得懂一些这个。钱不是问题。人最重要。”
这可是大买卖!
人牙子撵得手下人鸡飞狗跳,不过半刻便乌压压挤了一屋子人。
金二的眼光毒,扫一眼,先否了一半:“肩膀乱动、眼珠儿乱滚的,都下去。”
接着再扫一眼,伸着手点:“人丑不要紧,但不能作怪。”
挑挑拣拣,剩了十来个,想了想,带着去见余绽。
送走了余简的余绽正觉得无所事事没意思得很,听说金二带了人来给她挑,兴致勃勃地去看。
“这个目光不正。这个不端庄。这个抠门。这个贪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没见过世面。”
余绽比金二要挑剔得多,到了最后,只剩了两个人站在那里。
“你们俩,出身、年龄、家里情形,说说。”
粗手大脚的那个很直接地告诉余绽:“奴家里遭了灾。原也有二百亩地的。只是婆母嫌我生不出孩子,所以趁机把我卖了。”
余绽仔细看看她,伸了手:“过来,把手腕给我。”
那女子困惑迟疑地过去。
搭了脉,余绽一挑眉:“生不出孩子来就要打你?!”
女子张了张嘴,看向人牙子,又不做声了。
人牙子慌张起来,忙赔笑:“可不是我们打的。真是那卖人的婆婆打的!送来的时候奄奄一息,还是我们治好的呢……”
“只是她有了内伤,做不得重活儿,所以你们不肯让她说出这一段,对吧?”
余绽淡淡地瞥了人牙子一眼。
人牙子脸上大写的尴尬,不敢回答。
“不厚道啊!”金二哼了一声,抱着胳膊阴阳怪气。
人牙子乞求地对着他作揖。
“你呢?”
余绽问另一个看起来不卑不亢、身姿端然的女子。
“我二十六岁,是前庆州刺史的家生奴,自幼服侍夫人,最后负责夫人的嫁妆库房。”
那女子的官话并不标准,带着些吴侬软语的绵延。
“庆州刺史?”余绽有些不解。
金二忙上前半步,低声道:“叫何悟生。年底年初,被人告了贪渎,后来却查出来跟西齐有勾连。按叛国通敌论处的,上个月一家子都问了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