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寺今日并没有多少游客,倒是京城各寺庙里赶来观礼的僧人熙熙攘攘。
“悟思师兄,有礼了……”
“寂余师叔一向少见……”
“恒念师太何时出关的……”
耳边听着众僧的彼此致意,钟幻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忍不住悄声对萧韵道:“若都是有头发的,你瞧今儿的景儿,跟权贵家里办堂会有什么区别……”
萧韵几乎要绷不住笑。
严观回头怒目瞪他。
倒把钟幻的臭脾气瞪了上来,双手往后一背,昂头挺胸,甚至险些把肚子也挺起来:“你看什么看?你倒说说,我哪个字儿说错了!”
老头儿语塞,重重地哼一声,狠狠一摔袖子,往里走,不理他。
游遇霞在旁边摇头叹息,低声道:“老爷子自打能说话了,天天跟钟郎斗口,却没赢过一回。偏还乐此不疲……真不知道图啥……”
“只是,先生,严老终究还是这么大岁数,又大病初愈……您平常待人,最温和的……”
萧韵想说“你咋就不能让着他些”,可是终究觉得似是更加不对头,踌躇着又停了下来。
钟幻冷冷地笑呵呵:“你觉得你欠他,你以为他是为了你的面子才给我们家二傻子算了个好命格,又以为他是因为偏爱你才被他徒弟毒害。对吧?”
话说得连萧韵带游遇霞都发怔。
“这都是你的错觉!
“二傻子的命格事关大夏国运,他肯定谁的面子都不卖。没这个又臭又硬的脾性,你以为他是怎么得来的那偌大的名声?
“至于他被毒害。我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跟他给二傻子算出了个完美命格有多少关联。但至少那个下手害他的徒弟,是若干年前就已经注定了会最后害他。
“这些事,跟你都没有半分干系。甚至,你才是凑上去让人家当炮灰坑的那个小倒霉蛋儿。你不好生可怜可怜自己,还有工夫同情旁人呢?
“曾经的惹祸之王忽然变身圣母观音大菩萨,我看这京城的风水还是营养丰富呢!
“呵呵!”
挖苦完毕,钟幻甩了一个呵呵作结,潇潇洒洒地背着手踱着方步欣赏普济寺的自然和人工“景致”去了。
目瞪口呆的萧韵瞬间瘪了嘴就想哭。
怎么怎么就变成自己被先生长篇大论地训斥了?
自己是好心的好吧?
自己是怕他好容易拼命救人攒下来的人情被他的刻薄狂妄败光了好吧!?
可从头听到尾的游遇霞脸上表情已经从讶异渐渐地变作了钦佩、崇拜:“钟郎真是一针见血……”
二话不说,丢下萧韵,直直地追着钟幻跑:
“钟先生,钟先生,请问先生可还收徒……”
元闻大师乃是弃婴,尚在襁褓中就被丢弃在普济寺山门口。老住持慈悲,便收养了他。
虽然算得上是自幼出家,性子却比合寺内外的人都跳脱,小时候调皮捣蛋的事情一样都没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