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省进京,钟郎必要设宴,离珠肯定是要出宫的呀。趁着离珠出宫,冬至节前,母后自然就会召见小蓬莱的掌事……”
潘皇后轻声分析。
可永熹帝越听,脸色越难看。
钱大省进京一事他也知道。但是,是事后才知道的。可他却确信,京城这样级别的消息,秦耳必定是第一批知道的那群人里的一个。
“可是,此事毕竟是孤证。”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潘皇后却为秦耳说起了话:“既然有人能冒充了妹妹去害猛儿,焉知不是有人冒了秦总管的名头去误导妹妹?这样环环相扣,才是一个意图谋害当朝太子的人的做派。”
说着,潘皇后轻叹,笑着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我看不起秦总管,而是我觉得,若真是秦总管所为,他该今天一整天都紧紧跟着陛下伺候,避开嫌疑才对。
“又怎么会出现在太子被害现场不说,还阻止了椎姑姑救人,却又让自己的带着的侍卫去救了太子,送了自己心腹的性命?这未免也太自相矛盾了。”
永熹帝脸色微霁,慢慢地点着头,嗯了一声。弯一弯嘴角,温声道:“梓潼是个厚道人,这样情形还能不失理智。”
潘皇后莞尔一笑,摇摇头:“臣妾还没说完呢。”
“梓潼请讲。”
“常言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毕竟是帝王,身边的人,这个好,那个未必就好。彼时好,未必此时也好。陛下用人,不可不信,却不可全信。”
潘皇后担忧地看着永熹帝,微露不忍。
永熹帝被她的眼神感动到了十分,情不自禁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捏一捏,攥紧了。
再怎样图谋将来,过去和现在,她仍旧是那个对自己最用心的女子。
也是最希望自己和孩子都平安无事的女子。
一言不发的沈沉此刻实在是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起身告辞:“夜深了。况且母后那边只怕还等着我去回话。我还是早些走得好。”
“正好,朕也回去睡了。皇后好生照看太子,自己也不要累倒了。”
永熹帝趁机放开了潘皇后的手。
潘皇后空落寂寞的表情一闪,接着便含笑行礼恭送君王。
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这气息真是清冷新鲜。”永熹帝深吸了一口气,却被寒意刺激得咳了起来。
沈沉笑了笑:“夜半,雪天。快赶上我们幽州了。皇兄还是快些乘辇回去吧,仔细冻着了。”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正好,许久不踩雪了,趁着今儿夜里没人管,我也走几步路。”
永熹帝兴致勃勃地提着袍子认真地踩着地上快要没过脚面的雪地。
沈沉回头看了一眼毛果儿。
这小子张了张嘴,却又认怂地缩起了肩膀,没吭声。
沈沉呵呵地笑,指着他骂道:“陛下的贴身内侍,这种事你都不敢劝,要你有什么用?”
一转眼看着可怜巴巴的贾六还没敢走,便又看了毛果儿一眼。
毛果儿忙嘻嘻地笑:“小的这不是没瞧见么?光顾了别的了——贾六先回去吧,再晚了湖上结了冰,你可就撂在这边岸上了。”
贾六眉开眼笑地答应着,一溜烟儿跑了。
“哼!”永熹帝回头翻毛果儿的白眼:“狐假虎威,当着朕的面儿送人情,你倒不怕死!”
毛果儿陪笑着上前:“小的为什么要怕死呢?小的可有皇上的宠信呢!小的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