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的灯火一直亮到了三更以后。两位相爷年纪大了,索性便宿在了宫中。而潘鲁生和童杰则去了禁军的值房里打了个盹儿,第二天一早,直接上朝。
梨花殿里,沈沉的病渐渐好了起来,又有了精神,便缠着沈太后说要出宫去玩,却被沈太后点着鼻子告诉她:“你最近顶好低调一点。”
沈沉听得发怔,又新便低声告诉了她:“秦耳去了东宁关,竟然从荀阿监手里逃出来,自己回了宫。”
“北边有消息了?”沈沉一个激灵,忙问各地大军准备得如何了。
沈太后拧着眉摇头,把荀远飞鸽传回京的信交给了沈沉,让她自己去看。
“那几个人竟然献计要去刺杀北狄头领?”沈沉大吃一惊,“他们几个大多都是跟着韩震在西南打过仗而已,对北边草原上的气候环境几乎算得上一无所知。他们若是轻骑出关去做刺客,那可是九死无回啊!”
“可若是此事能成,那北狄这一回可就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要乖乖地求和了。”
沈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摇头喃喃,“这几个人果然一死,我大夏军中数得上的凶悍大将,几乎要折损一半啊……”
所以,其实自己和皇嫂母后轮番劝谏求情,竟还是没能从皇兄手里抢回这几个人的性命么?
沈沉怔怔地低头看着脚尖前面的地面,过了好久,才再度把目光移了回去,看向信纸,眉头随即狠狠一皱:
“荀阿监想杀了秦耳,竟然没杀成?宗悍替他求情?”
“这些年边关平静,宗家开枝散叶,宗悍儿孙众多,自然开始担心虑后,不敢真的跟皇帝对着干了。”沈太后平静地说着,垂下了眼帘,“宗悍老了。”
都不是傻子,都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永熹帝的意思,而非秦耳。
甚至荀远,只怕也是要杀秦耳给永熹帝看,想要好生敲打这个不靠谱的皇帝一番。
可惜,大敌当前,宗悍实在不敢照死里得罪皇帝,否则,任何一个军令上绕一绕字眼,宗家只怕就会被心机恶毒的永熹帝连根拔掉。
沈沉心中越发不安,再往下看时,却腾地站了起来,睁圆了眼睛:“镇北军扣下了余家的妇孺?”
“什么扣下?那叫保护!”沈太后瞪了她一眼,接着又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而且,还保护不力!竟然能让栾氏和余家的六小郎君失踪!”
说着,实在是忍不住,又明明白白地狠狠剜了沈沉一眼。
椎奴忙上前去给她换热茶,挡住她看向沈沉的视线,口中还打着岔:“啊,这个红枣桂圆汤可凉不得,太后别光顾着说话,快把这汤喝了。”
沈沉早就被沈太后看得心里发毛,这时忙跳起来把信件塞给旁边站着的又新:“啊啊啊,我想起来了!我都好了,我该去给皇嫂请个安!趁着皇兄还没散朝,我快去快回!”
一溜烟儿跑出了梨花殿。
微容不动声色地跟着她提着裙子便溜。
“这个死丫头!简直是白眼儿狼!”沈太后恨得指着她的背影骂。
椎奴笑着解劝:“不是您之前自己说的?郡主有情有义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