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夫人见此时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略思量了一番之后,笑着开了口。
“别光顾着说话,侯爷先坐下喝口茶,这茶叶是昨日新采买的,侯爷尝尝怎么样。”
有了忠勇侯夫人这话做缓和,气氛也一下子松了下来,忠勇侯坐了下来,端起侍女奉上的新茶,喝了一口气。
这茶叶自然不是昨日新采买的,方才不过是忠勇侯夫人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在这片刻的沉默之中,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各有心思,尤其是崔盛坤,自从上次跟顾珏翎的事情,他吃了亏之后,对谢安澜和欢颜两个人,总有些下意识地恐惧。
而在这片刻之后,终是欢颜开口打破了沉默,“我这次来呢,说白了,就是来找你们忠勇侯府讨一个说话。这顾诗淇毕竟是顾家的女儿,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被二公子打了,然后这件事就若无其事地揭过去了吧?”
忠勇侯也猜到了欢颜是这个来意,此时便只是淡淡问道:“那世子妃是什么意思?打算让我们忠勇侯府如何交代?”
“顾诗淇呢,虽然我们两个关系一直不好,可我父亲却也是将她娇养着长大的,这二公子喝醉了,一个不高兴就拳脚相加,您说我父亲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侯爷自己没有女儿,但您也试想一下,如果您有女儿,从小您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她,结果嫁去了夫家之后,却被自己的丈夫给打了,您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忠勇侯面上尴尬,只有沉默。
欢颜这才接着道:“其实我也没打算怎么样。很简单,我就是想让二公子当面给顾诗淇任个错,道个歉,说以后再也不犯了。若是再犯……就在院中罚跪一天,这样就行了。”
忠勇侯还未说话,梦夫人就先坐不住了,“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轻易罚跪?”
“梦夫人,你这话里的意思是,你觉得二公子以后还会再动手打自己的妻子,是吗?”
“我没这样说。”梦夫人暗恼。
“既然以后不会再犯,又何必担心承诺这么一句?难道还想一而再,再而三不成?”
“可是古往今来,女子出嫁从夫,丈夫就是天,怎么能让丈夫给自己认错?这岂不是逆天而为吗?”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整个京城都要笑话坤儿的,哪里有做丈夫的给妻子认错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坤儿的脸面就不要了吗?
谁家的妻子不是这样的,就算丈夫做错了事,也只能委婉地规劝,谁还能大胆地要求丈夫给自己道歉?这世子妃实在是强人所难。
“那梦夫人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就这样算了是吗?顾诗淇就只能白挨打了是吗?”
“怎么能说是白挨打,侯爷也教训了坤儿,也请了家法,不也算是给诗淇讨了公道了吗?现在还要怎么样?”
“那我请问二公子,你知道自己错了吗?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崔盛坤不吭声,他从小就骄纵,别说是当众认错,从小到大,他跟自己的父亲都没认过几回错,此时更是不愿开口。
欢颜冷冷地瞧着沉默不言的他,继而看向坐在一旁的忠勇侯,“那侯爷以为呢?这个错二公子该不该认?这个歉他该不该道?他都把人打成这样了,我父亲却无可奈何,只能找到我面前,难道我提出的这点要求很过分吗?我不过是让他动动嘴皮子,认个错而已,若是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侯爷,要我怎么相信,他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忠勇侯一双眼睛沉了沉,欢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默然了片刻之后,忠勇侯终于开口,对站在那里自己的二儿子沉声道:“照世子妃说的,就在这里,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给诗淇赔个不是,说以后不再犯了。”
“父亲!”若是这个话说出口了,那以后自己这个做丈夫的,还有什么威严?从今往后,顾诗淇岂不是可以随意地小瞧自己?自己还怎么在她面前拿出一个做丈夫的架子?
“还不快按我说的做。”
梦夫人看着自己儿子为难的样子,不由起身在忠勇侯的面前跪了下来,“侯爷,您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难道还不够吗?何至于逼得儿子如此。”一边哭诉着,一边偷偷朝自己儿子递了个眼神。
崔盛坤会意,当即也是道:“我一时做错了事,没想到却要受这样的羞辱,我以后还有何颜面活在这世上,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还真就往红漆柱子上去撞,梦夫人赶紧抱着他的腿去拦。
欢颜看得有趣,这崔盛坤跟顾诗淇还真不愧是一对夫妻,当年顾诗淇为了嫁进忠勇侯府,也曾经使出了这一招,不知道崔盛坤是不是受了她的启发,跟她学的。
他们母子两个本以为这一招能让侯爷收回成命,但事与愿违,忠勇侯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母子两个,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神情很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