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然,都絮絮的讨论了起来。
薛姝完全没受影响,一股脑的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倒了出来。
“因北狄人以放牧为主,牛羊马都爱吃青草,所以北狄人都十分感谢崇敬造物主的恩赐,都顺应自然,不会任意挖掘土地。”
“北狄地域广阔,矿藏丰富,金银铜铁矿都有,当初微臣攻进北狄王宫之时,所见的金银铜器豪华丰富程度比之我大秦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都是北狄王族在建立王都之时挖出的矿藏。”
“之前微臣攻打北狄,路过一位牧民家中,发现其牛羊无端死亡,后来才知是因为这牛羊吃了地下由矿石长出来的青草,金属中毒死了。”
“微臣便命人挖掘那一地带,后来挖出了许多的铁矿石。”
所有人都知道,这铁器是个稀罕物,许多兵器弓箭都有铁器制造,所以朝廷严格把控,铁矿亦是朝廷才能开发,若是有人敢私下发现铁矿并未上报而私自开采,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更别说平常百姓人家都用不起铁器了。
可是北狄若是遍地都是铁矿金矿银矿的,那还得了?
瑞宗眼里亮光一闪,手指轻敲龙椅默默沉思。
薛姝再接再厉,又另起了话头道:“陛下!微臣此前听闻西梁王年迈昏聩,如今朝政由西梁太子独孤穹一人把持!”
“此人性子捉摸不定,极为神秘莫测,但自他上位以来,西梁便变得极为尚武,不但西梁男子人人崇尚武艺,就连西梁的女子们也时常武抢弄棒,短短几年时间独孤穹招兵买马,不断从北狄的部落首领手中购买健壮的马匹和精良的兵器!野心不小!”
“如今北狄刚好群龙无首,若是西梁太子独孤穹先下手为强,攻占了北狄,拥有了广阔的疆土和铁矿,珍稀得马种亦是握在了手中,西梁兵强马壮,那么唇亡齿寒,靠近北狄疆土的大秦亦危矣!”
众位大臣听了心中一震,本是摇摆不定的心绪都变得慌张起来了。
是啊!就顾着打败了北狄沾沾自喜了,居然还望了隔壁有个西梁虎视眈眈。
若是西梁人也意识到了北狄的重要性,那么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要是横插一脚先把北狄那些土地矿藏给占了,这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触及到了这国家朝廷利益问题,那些文臣们当即全都跳了出来,向皇上道:
“皇上!微臣以为薛将军此言言之有理!应当即以薛将军提出的举措为前提详细商议一番才是!”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将近大半的大臣们全都附议赞同了薛姝的观点言论。
唯有荣国公拧眉,看着她的身影提醒道:“就算薛将军此言有理,但是关于向北狄人传授粮食种植之法,本公却是不甚赞同,若是到时候北狄人有了粮草支撑,又兵马强壮,反倒来攻打我大秦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薛姝微微一笑,“荣国公担心的不无道理。但是此前薛姝也有言,派军队驻守就是为了防止此事发生,况且只要北狄纳入我大秦国土,那他们也是我大秦百姓,按照我大秦的办法,只要北狄的百姓留下了足够自己吃用的粮食,剩下收获的粮食均需上交朝廷,一部分用于军队,一部分留存在仓库,以防闹旱灾等特殊时期。”
“北狄的百姓不一样,在他们心中能者居上,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希望,让他们衣食无忧过上好日子,自然会将其奉若神明。”
“而且关于开荒种田,建立城池,人手方面其实也有许多方法,除了北狄当地的百姓可以征用,我大秦的驻扎的军队闲时亦可开荒种植粮食自给自足,此外还有关押在大牢中的犯人,与其供他们吃喝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让他们为国为民,将功赎罪不是?”
所有的大臣们都收起了轻视之心,皆目含敬佩的看着那女子挺直的背影。
文官们向来看不起武将,认为他们都是些莽夫,不懂朝政,加之如今大秦重文轻武,武官的地位不如文官,所以文臣们向来自视甚高,可如今对这个女子,各位大人们心中也不得不放下成见,正视一二了!
而就在薛姝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之时,早有侯在一旁拿着纸笔的史官埋头奋笔疾书,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
瑞宗望着底下那个神采飞扬,似浑身散发着耀人光芒的女子,眼神幽深。
本以为这孩子因家学渊源是个难得的将才,可今日她提出的一连串国策举措都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有如此治国大才,那她就只能注定是我们萧家的人了,幸好她是个女子啊!
瑞宗看了那埋头忙活的史官一眼,问道:“可都记下了?”
那位史官连忙抬头回道:“启禀陛下!微臣一字不漏,都记下来了!”
就连神态动作都一一详细描述了个清楚,身为史官的直觉,这女子提出的每一样都极有可能给大秦带来巨大的改变,这种历史性的一刻,作为见证者,怎么可能放过这种机会?
瑞宗看了荣国公阴晴不定的脸色一眼,语气肯定的下了结论,“嗯,薛爱卿一番言论有理,若是此举可行,亦可考虑,这具体的章程就由内阁商定,事必详尽禀报于朕!”
几位内阁大臣当即出列应道:“是,微臣遵命!”
“还有他事上奏吗?”
赵老大人和刘太师几人对了对眼神,刘太师刚要出列,谁知站在前头的薛姝没回去,反倒又开了口。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启奏!”
瑞宗眼神一动,看着她只问了一字。
“哦?”
薛姝想着索性今日就趁热打铁,将心中存着许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刚才所提起的西梁尚武一事,微臣以为,我等绝不可轻视之!”
“为何?”
“微臣说实话,望陛下莫要治罪!”
瑞宗绷着的脸立马就变得没好气了,他无奈又纵容的睥睨了她一眼,“朕恕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