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算起来,甲乙丙丁四个级别的班次,一个级别夫子就有二十多个,每一门课业至少一人,多的达到四人,当然这侧重点自然会有所不同,夫子上面还有博士,同样是至少一人,只是博士上课的时间相对较少,女学是四休三,在这四天里,或许有一天能见到博士。
所以说,国子监的师资雄厚,倒也是无可厚非。
这么多人吧,识薇见过的屈指可数,就算是原主的记忆中,也没几个,谁让原主孤僻独来独往,也就死守着那几门课业而已。
这些夫子、博士除了那点授课的时间,余下的都非常的清闲,偌大的国子监,除了中轴线上几大主体建筑,这里假山嶙峋,那里回廊繁华,还有花亭,竹林,枫亭,路边的花藤里可能有棋盘,假山上的亭中或有琵琶,楼阁里基本上都能找到文房四宝,总之,其实想要找消遣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对于那些喜好风花雪月的文人雅士。
今日因为要考核,所以,要找这些人,倒也不用到处找。
在考核之前,所有的学子都还有一次集会,在藏书楼前面的灵台,而藏书楼是国子监内第四大主体建筑,而另外两侧,就是属于诸位夫子、博士书房所在。
现在这会儿,他们也不会在其他的地方。
夫子们的书房,在原主的记忆里,有点印象,不过并没有进去过。
识薇这会儿堂而皇之的进去了,自然是引起来了不少夫子的目光,识薇倒是没有失礼,一一的见礼。还不等他们问她有什么事,要找谁时,识薇已经瞧见了自己的目标。可不就是那位第一堂课上的夫子,说起来,识薇貌似现在都还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不过,即便是这样,也全然没有影响。
那位夫子正在书案上写着什么,蘸墨的时候无意间瞧见了识薇,“秦大姑娘?”
“夫子安好。”识薇笑着见了礼。
夫子放下笔,“秦大姑娘这会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不,这会儿闲得无聊么,所以就来跟夫子讨一杯茶喝,不知道夫子允不允?”
这话,夫子肯定是不会信的,不过自然也不会将人该赶出去不是,让人给她上了一杯茶,然后手头上的事情也放下了。夫子似想到了什么,将识薇引到一边,“既无聊,与我手谈一局如何?”那就是一张棋桌。
识薇点头应了。
这棋的考核评判就是九局棋,三个对手,这三个人,棋力是从低到高依次递增,第一个,三局能胜一局即为合格;若是第一对手三局全胜,在第二个对手只要表现足够亮眼,即便是一局不胜,也可评为良好,第一对手胜一局,第二个对手胜一局亦为良好;而想要评为优秀,第三对手,必须至少胜一局。
当然,如果对自己有信心,可以直接挑战第二第三对手,如此的话,只能是三胜二才能被评委良好或优秀,而如果失败,则没有往前挑战的机会,就会被判为不合格。
“夫子是想提前看看学生的棋力吗?”
“也可以这么说。”这夫子其实第三对手中的一员,不过,对于丁未班的人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设置第二第三对手,他在丁未班也未曾教授棋艺课,因此众人多是不知道,至少原主是不知道的,谁让“她”从来就不凑热闹呢。
识薇十来干嘛的,那就是来“砸场子”的,让这些夫子博士都知道了她原本要考核什么,之后闹出来,那估计都不需要她说话了。
因此,识薇压根就没留手,所以,基本上在夫子落子后的第一时间,她手上的棋子就落下了,而整盘棋,用了,大概也就两盏茶的时间。“夫子,承让了。”
夫子看识薇,那眼神就跟看怪物似的,然后悠悠的一声叹气,“今日的棋考,秦大姑娘就不要参与了,就你这棋力,跟谁下,那都是来欺负人的。”
“夫子过奖了。”
“老夫自持在棋道上还有几分成就,输的时候也不少,但是,要说如此这般一败涂地,倒也是第二回,这头一回啊,还是国师大人尚在国子监的时候。”夫子香是想起了什么,颇多感慨,“国师大人从入读国子监,就是免考进入甲班,然后就参加了一次考核,之后就再没参加,毕竟,让他参加,不仅仅是对上诸多学子的打击,对我们这些人也是重大打击啊,各方面都是均在我等之上,哪有那个脸去考核他。”夫子摇头叹道。
识薇笑容愉悦,这话听着,简直比她自己赢了还让人心情舒畅,她家谨之啊,当然各方面都是最厉害的。“曾有幸与国师手谈一局,国师的棋力确实非凡。”
夫子诧异,眼中更多的却是好奇,“结果呢?”
“没出结果,是一珍珑棋局,太过耗神,中途便停止了,停手的时候,倒是平分秋色。不过,仔细论起来,应该还是我输了,毕竟,没法继续下的是我,国师并无异样。”
识薇只是在称述一个事实,然而,旁人听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不仅仅夫子,事实上,从他们棋局开始,关注的人就不少,听闻识薇能与国师平分秋色,震惊得无以复加,当然,还有深深的怀疑,毕竟,这事儿连求证都不行。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夫子缓缓的谢了一口气,问道。
“就前不久,誉王阁五楼,估摸着那未完成的棋局应该还在,祭酒大人当时也在。”
怀疑被打碎,再看识薇,那眼神变得格外的不同,对于识薇最近引起的大动静,他们多少也都有听闻,也知道她考核的时候准备全优通过,这话自然是从夫子口中传出来的,当然,夫子跟那些学子的目的是不一样的,这当夫子的,班上出了这么一个学子,自然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哪怕这个学子的成绩跟他们其实没什么关系,但是依旧令人骄傲。
其他的夫子博士,原还觉得识薇太过狂傲了些,并非好事。
但是,当能力强大让人难以企及的地步,就算是狂傲,那也是她有那个资本,不会叫人讨厌,只会叫人无力的叹息。
“罗夫子说的不错,棋考你倒是的确不必参加了。这棋局,本就存在一些特殊棋局,所耗精力甚大,不能因为这个稍有不贷,就否认了你的棋力,相信便是国师大人,也是这般认为的。”一头发胡须皆已花白的老者,缓步走来。
众人急忙见礼,“见过太傅。”
“不必多礼。老夫现在也就国子监里的博士,大家都是同僚。”
一说到太傅,识薇倒是从记忆中翻出来些东西,所谓太傅,只是加封虚衔,但是,所领的俸禄却是与三公齐平的,这位老大人,在致仕之前,官居尚书省尚书令,也就是福亲王他老丈人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有实权的官员中,也就仅次于三公。
这位老大人学识渊博,为人处事颇为通透,同时还带着点与性情不相符的圆滑,有一颗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心,奈何现在的皇帝实在是叫人失望透顶,朝政被一干朝臣把控手中,心灰意冷之下,提前告老,皇帝倒是同意得很痛快,然后给他加封了太傅头衔。
细究起来,这位老大人乃是寒门中人,尽管其家族其实正儿八经传承了好几代的书香门第,能做到尚书令的位置,不得不说,是相当厉害了,当然,身为寒门中人,能坐到那个位置,未尝没有其他世家角逐,他得利的因素在里面,也因为这样,他的实际权利并没有他该拥有的权利大,即便如此,他也算是寒门中人的榜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