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志维收回目光,沉声说道:“言之是顾家的嫡长孙,他的健康至关重要。我顾志维承了你苏家的情,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你们。”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苏云卿。“你如果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力满足。”
苏云卿低下头,说道:“云卿做的都是分内事,更何况夫君若能身体康健,便已经是云卿的福气了。”
苏云卿的话里表面谦让,但其实又没有把话说死。
顾志维是什么人?大半生都在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随便一句话挖坑无数个的事情,他自然也听出了苏云卿话里的未尽之意。
苏云卿只说顾言之若是身体好,她自然就开心了,可是她没说,她没有任何要求。
顾志维的眼里带了点兴趣。
“你是我顾家嫡长孙明媒正娶的太太,是要上我顾家家谱的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都是你应得的。”
顾志维没有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方式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开始跟苏云卿靠拢,还讲的颇为自然。
苏云卿低头福了福身子,然后淡淡一笑。
“云卿不敢有什么过分要求,只是云卿觉得,夫君既然已经苏醒,接下来还要进行漫长的医治和休养,这房里有些人就显得不太合适了。”
顾言之三年前受伤之后,先是在帝都最好的医院住了一年,之后才被转移到这个设施虽好却地处偏僻的疗养院中。
一开始顾志维给顾言之安排了很多看护,后来又过了一年才把人慢慢撤了,只留下看似最勤快最憨厚的小蒋和小刘。
顾志维用拐杖敲了敲地板,沉声说道:“小蒋和小刘的专业水平就算放在帝都医院也都是佼佼者。”
苏云卿双手上下交叠放在身侧,保持着常礼的姿势,腰背挺直,神态端庄,这幅姿态再加上她说话时的语气,无端就让人觉得她的话是正确的。
“以下犯上的奴仆,留着也只是给主人家添扰罢了。”
小蒋和小刘日常对她不恭不敬,偶有在言语上冒犯她也就罢了,她如今已经不是昔日的苏云卿了,寄人篱下自然能忍则忍。
可他们今日竟然敢在顾言之的病房想侮辱她,动手之时也全然不顾顾言之是否会被牵连受伤,光凭这两点苏云卿就不可能让他们两个人继续好好的呆在这里。
“奴仆?”顾洛皱着眉,“他们只是我们雇来的员工,我们是平等的雇佣关系,你却说人家是奴仆?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苏云卿反问道:“那既然是雇佣关系,也是我为主他为佣,这可有错?他们收人钱财,平日工作却不够尽心细致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敢在主人面前大放厥词,鼓吻奋爪,这难道不该问责,不该驱逐吗?”
顾洛神色莫名,有些呆愣的问了一句:“你刚才说鼓什么?什么枣?”
“鼓吻奋爪,是指猖狂凶恶的意思,叔叔。”
苏云卿最后那句叔叔怎么听都像是在嘲笑顾洛没文化,偏偏顾洛还反驳不了,他一口气堵在胸口,憋的脸都有些发红了。
尤其是在发现顾志维看着他之后,他的脸就热的更厉害了。
顾志维以前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尤其是老了之后尤其爱舞文弄墨,最讨厌小辈不学无术,现在他被苏云卿当面一顿抢白,顿时更觉得下不来台,怒火中烧。
所幸顾志维也没说他什么,只把话头又重新带回正题。“你刚才说,他们以下犯上?”
“是。”苏云卿指了指病床底下,说道:“他们不但以下犯上,而且还图谋不轨,如若不信,可即可让人查看床底,下面还有一把他们刚才带进来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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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志维眼神一厉,也不用他吩咐,站在他身边的叶管家立刻就蹲下身搜查,片刻后果然从里面找到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这把刀原本是苏云卿用来防身,后来被小刘踢到床底下的,只是此时变成了她指证小蒋小刘意图伤害顾言之的最佳证据。
顾志维看到这把刀时脸色都变了,叶管家恭敬的把刀递给他,同时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