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顾雪全副武装，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两只眼睛留在外面，然后带着沈琳拿着孙老爷子给一千块钱出门。
要不是沈琳的肚子实在拖不得，她真的不想出来，现在，她一出门，总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对她指指点点，甚至总有种错觉，感觉……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贴满了大街小巷。
她们连续跑了两家医院，都被拒之门外。
并且遭受了不少白眼。
在这个年代，像堕胎这种事都是很不耻的，若是没有任何身体疾病或者相关手续就做人流手术，甚至是违法的。
当然计划生育抓的较紧的地方，对于一些超生的妇女，村干部会亲自押着超生孕妇去指定医院打胎。
比如沈琳所在的老家秦安县就是例子。
沈琳以前在老家司空见惯了那些超生家庭被强行打胎的事，因此沈琳根本没拿怀孕当回事儿，以为去医院随便找个医生就可以做掉。
她想起沈家村的刘婶，生了好几个女儿，怀孕几个月一直东躲西藏，后来被被村干部和驻队干部发现后，连夜将她抓走，等回来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就被打掉了。
沈琳实在没想到，帝都医院的管理制度这么严。
这些正规医院，根本没人愿意做人流手术。
沈琳站在医院大门外，急的都快哭了，好不容易说服顾雪给她拿了钱，带她出来，怎么又被医院拒之门外，这运气，真是点背到家了。
“姐，这可怎么办啊？他们为什么不收我啊？我们老家那边这种事明明就很容易的啊。”
顾雪烦躁的蹬了她一眼，冷声开口，“那我给你买张票就去你们老家，自己找医院做掉？”
沈琳低着头嘀咕，“别呀，姐，你不要抛弃我，我一个人去老家也没人帮我啊。”
顾雪若不是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怎会大冷天的跟着她在外面折腾。
她思量片刻，心里有了主意，“看来，只能找私人诊所了。”
顾雪打定了主意，带着沈琳两个人转了一下午，终于找到了一家愿意接收她，给她做手术的私人诊所，但是收费相对高一点。
事到如今，顾雪只能忍痛答应。
诊所医生随便给沈琳做个检查，便给她预约了日子。
但顾雪拿的钱似乎还不够，所以，预约好了时间，她只能先带沈琳回家，拿够钱再去。
……
顾长军不愿意在和孙家那边来往，顾嘉奇又不见人影，孙茹下午只身一人前往孙家。
她到孙家小院时，顾雪和沈琳不在，只有两个老人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
看到孙茹终于来了，老人黯淡无神的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欣喜。
客厅里虽然烧着炉子，但并不旺，房子里温度特别低，孙茹给铁炉里加了一些煤炭，将炉子烧旺，然后做到了她爸妈身边。
“爸，妈，你们这么急着叫我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孙茹问。
孙老爷子想到孙茹狠心的这么多日子都不跟他们来往，心里憋着一股气，他板着脸冷声质问，“小茹，你还是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支支吾吾的找借口不肯过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再管我们这两把老骨头了？要是嫌我们拖累你，你大可明说。”
孙茹见老爷子生气，并没有安慰他说好话的意思，“爸，你们这不是有顾雪和那个沈琳陪着吗？我来也没什么事儿。”
“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孙茹不想和顾雪扯上关系，她不耐烦的打断他，“好啦好啦，说正事吧，我听你们在电话说的还挺严重的，到底怎么了？”
提到正事，孙老爷子的脸色变的凝重，他看着孙茹，语气严肃的说道，“顾雪，可能被人盯上，在外面受欺负了。”
孙茹没想到他们火急火燎的用催命连环call将自己叫过来，竟是因为这么无聊的事，她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
孙茹语气不以为意，“谁闲着没事欺负她呀，肯定是她招惹人家了，这种事你们也要跟我说？”
真拿她当顾雪的监护人呢？
孙老爷子神色严肃，“没那么简单，她说对方自称是孙杰以前的仇家，所以她是被人报复，最可怕的是，那些惨绝人寰的家伙，竟然给她拍了那种照片，她一个女孩子，名节一旦被毁，以后她还如何在这社会上立足？”提到孙杰，孙茹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连带着语气也更加冷漠，“她是孙杰的女儿，如果真是孙杰的仇家，那报复她情有可原，这事你们跟我说了也没用，再说我又不知道报复她的是什么人，我能怎么办？”
孙杰那种毫无人性的恶魔，就该尝尝被报复的滋味。
孙老爷子知道孙茹对孙杰如今怨念颇深，可眼下，孙杰不在，就算孙茹心里再不情愿，他也他只能向她求助，“小茹，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你听我说，我怀疑这件事与周家有关。”
孙茹面色一怔，“周家？”
孙老爷子点头，“没错，我思前想后，你哥以前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不可能有什么仇家，除了周家……”
孙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周家盯上顾雪，不至于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儿，就算你哥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不足以平息周家人的怒火，所以他们现在知道顾雪是我孙家的孩子，一定会在她身上下手。”
“爸，这只是你的猜测，我倒觉得不至于，这都过去20年了，周家人一直没有出面找过我们任何麻烦，不可能突然冒出来盯上她。
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是你想多了，顾雪估计就是以前得罪了什么朋友，现在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被人踩在脚下报复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她以前趾高气扬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难免被人记仇。”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到简单了，可我就怕万一真是周家人……”
“小雪说，她被认拍了一些不雅的照片，她说那些人说不定以后以后还会联系她，她要不配合，就会将那些照片公布出来，她一个姑娘家，已经被人毁了清白，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被人欺负……
小茹这件事我们一定要重视起来。”
听老爷子说顾雪被人毁了清白，还拍了不雅照，孙茹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可她实在不想掺和，也不敢多掺和，不然顾长军他们知道，定会对她有意见。
“爸，我又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她一天出去在外面鬼混，被人占了便宜，你们找我做什么？我现在也没有义务去管她那些破事。”
“小茹，不管你对小雪有什么偏见，那都是我们自家人的事，我们先将这些不愉快放下，你们之间的疙瘩，以后慢慢解。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常军让他出面去调查一下，欺负顾雪的到底是些什么人？是否真的跟周家有关？这事要不弄清楚，我真的是寝食难安。”
“长军一天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搭理这些破事？再说他那个人那么有原则，不可能因为自己家的私事，滥用职权。”
“那你说怎么办？你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被人毁掉吧，她可是我孙家唯一的骨肉啊。”
“爸，凡事都有因果报应，如果顾雪真被周家人的盯上，那我们也没办法，毕竟孙杰当年那么残忍的伤害了人家的女儿。
你们应该记得，当年周玲在周家有多受宠，她的三个哥哥那么疼爱她，失去了最疼爱的妹妹，对他们的打击是致命的！人心都是肉长的，现在人家反过来报复我们，我们能说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孙杰他已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他们还想怎样？我儿子在狱中20年，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那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
我和你妈受尽了世人的白眼，更没机会和其他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儿子更没办法留在我们身边尽孝，我们这些年也不好过。”对于她父亲满是委屈的说辞，孙茹实在不敢苟同。
“是啊，你们不好过。但是你们至少还能见到你们的儿子不是吗？可周家人呢，他们想念自己的女儿，妹妹，他们上哪见去？”
孙杰坐牢，是为自己的违法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他们有什么可委屈的？
“小茹，你哥他知道错了，他快回家了，等他回来我会让他去周家人面前下跪给他们认错，但是现在你们想想办法，救救小雪好不好？不要让她再被那些人欺负了，她还小，她的人生不能就这么毁了。”
孙老爷子近乎哀求的说道。
“行了爸，你别说了，我回去打听一下，或许是你想多了。”
“如果真跟周家人没关系，那最好，我会教训小雪，不让她再出去乱跑，但如果这件事真是周家人做的，我真的希望长军能出面，以他的身份地位，只要他吭个声，周家那边都会对他很忌惮，不敢再乱来。”
孙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扫了眼客厅，疑惑道，“家里怎么就你们俩人？其他那两个呢？”
孙老太太叹了口气，没好气的开口，“这不那个沈琳肚子越来越大了吗？小雪带着她去找医院了，说要做掉那个孩子。”小小年纪，真是伤风败俗！”
孙茹不悦的看向孙老爷子，“爸，这顾雪是你的孙女，你想留在孙家，无可厚非，可那叫什么沈琳的，她总不是你孙女吧？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里住？你俩手上能有几个钱？养活得了这么多人么？”孙老太太无奈的开口，“我们也不想收留她，说了好几次让她回老家，她愣是赖着不走，我们也没办法。不过，这沈琳在，也有好处，她倒是可以帮我做做饭之类的。你也知道，顾雪从小被你们娇惯的，家务根本不会做。”
沈琳本来也好吃懒做，可如今人在屋檐下，她再不想干活，也由不得自己。
孙茹听到她母亲无奈的说着这话，对她又心疼，又生气，“她现在还拿自己当大小姐呢？妈，不是我说你，你们就是太溺爱她了，你这一把年纪，腿脚又不好，以前都是我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你买菜，打扫，现在既然有了孙女，那这些活就应该交给她，你也别老伺候她了。”
老太太有一肚子苦水想吐，可她看到孙茹气的脸色难看，生怕她对顾雪的成见加深，不肯管她的事，适时的止住了口，“我会说她的。”
孙茹跟老人聊了一会，刚打算离开。
结果就在这时，顾雪和沈琳回来了。
顾雪看到孙茹，脸上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恨意，可一想到眼下她有求于她，她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跟她打招呼，“妈，你来了。”
孙茹没搭理她，准备转身离开。
“妈，既然来了，一起吃饭吧，你也好久没过来了，对了，我爸怎么没来？”顾雪假装热情的拦住她，说道。
她如今急需傍上顾家这棵大树避难，讨好孙茹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