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大觉寺一片青瓦白墙都隐在斑驳月影下,院子里零星透出几点微黄的烛光。
林青晚敲开苟嫣儿的房门,见她无精打采的睡在床上,走过去便伸手抚在她额头上。
“怎么有些烫?”她皱眉道:“蝴蝶,去请寺庙的药僧来。”
苟嫣儿拉住林青晚的手,一张脸红通通的道:“不用了,方才已经让药僧来瞧过了,说是吹了山风,染了风寒,已经喝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苟嫣儿还指了指桌上剩了残渣的粗瓷药碗。
林青晚皱眉道:“那今晚你便好好在房里呆着,别出来乱跑,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苟嫣儿忙接下话,病恹恹道:“青晚姐,瞧在我都病了的份儿上,你让我赶紧睡吧,我真困了!”
她打了个哈欠,眼里全是红血丝。
林青晚看了,不便多言,便转头吩咐了蝴蝶几句,去了钱氏的房里。
*
钱氏桌上摆了一碟子青菜,一碟子豆腐,还有一碟子油酥花生米和大头菜。
林青晚蹙眉过来,便跟钱氏说了苟嫣儿身体不舒服的事儿。
想到今晚的事非同小可,林青晚便道:“伯母,嫣儿的病来得颇有些蹊跷,我怕她是误中了奸人的计,不如我派几个护卫到她那儿看着。”
“青晚。”钱氏打断她的话,笑眯眯道:“嫣儿她也很聪明的,这么大人了,不会分不清是非好歹,那么容易被人骗的。
我知道你是为她好,可是药僧方才过来时,都亲口跟我说了他们已经煎了药送过去,嫣儿瞧着确实是有些病。
这个,呵,你就不用担心了。”
钱氏是喜欢林青晚的这个儿媳妇不假,也时常让苟嫣儿向林青晚学习。
可是儿媳妇总在她耳旁说她亲生女儿这也不妥,那也不妥,她心里也存了怨气。
就好像,天下的聪明都被林青晚一个人占了,她和她家嫣儿都是蠢货,老得林青晚来牵着她们走似的。
母亲都是偏袒自己的亲生子女,而非什么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媳妇的,一听林青晚又说苟嫣儿犯傻,钱氏便有些不太高兴了。
林青晚不便再多言,吃了几块豆腐便出了屋。
蝴蝶问:“姑酿今儿晚上还要忙哩,好歹的喝一碗粥啊。”
林青晚抚了抚胸口,便道:“去女眷小厨房吧。”
散一会子步,心情该会舒畅些的,钱氏不识好歹,她也懒得再说了。
刚到小厨房门口,就碰到顾宝笙在门口等人。
玉壶流转,月华如霜,雪白绢布灯笼投下微暖的烛光,她明亮漆黑,眼尾微翘的眼里,像是盛满了琥珀色醉人的甜酒,美得让人心醉迷离。
真是个不折不扣,老天都偏爱的美人儿啊!
“顾三姑娘是在门口等薛姑娘?”
顾宝笙点了头,又道:“林姑娘也是来取吃食的?”
“是啊。”林青晚微笑,“听说这儿的薏仁红豆粥很不错,我来端一碗试一试。”
蝴蝶会意,转身进了小厨房。
林青晚站在她身旁,遥望天空中一轮冷月叹道:“从前我有个妹妹,跟你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可惜啊,她去了。”
“是顾眠笙姑娘吗?她很好,所以林姑娘才记挂她?”
“她不好。”林青晚忧郁道:“外人都说她蕙质兰心,其实啊,她性子飞扬跋扈又爱折磨下人,顾家有难,大约也是她偿还的命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