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辞小筑
和风日暖,鸟鸣啾啾,丽春高阳柔和的光线从隔扇处照进来,层层叠叠的花影映在了床上的小人儿身上。
斑驳花影下的沉睡少女,侧颜惊艳绝伦,肌肤清透如新雪,宛若雪雕玉琢的玉人儿。
楚洵坐在床边,单手支着下巴,微微蹙眉看着顾宝笙。
小姑娘自从那日去淮山亭送走了顾琤后,回来便病倒了,一连几日都沉睡不醒。
鬼医只说是芙蓉丹的余效,需静养三日,等那余下的药效彻底治愈顾宝笙的顽疾,才能痊愈。
然而,这已经是第四日了,却仍旧不见顾宝笙有醒来的迹象。
倒是小姑娘的容貌,仿若三春日暖,娇花盛开一般,愈发玉雪精致,明艳动人起来。
唇瓣如花嫣红,肌肤胜雪白嫩,青丝墨如鸦羽,远山眉雅致如兰……
楚洵淡淡的想着,他的小姑娘,果然是越长越好看了,只恨不能把她现在就娶回府藏起来。
正想着等小姑娘及笄便与他成亲,床上的小人儿突然轻轻了咳嗽了一声,蒙了浅浅薄雾的秋水眸子也从迷蒙慢慢清明起来。
“楚洵?”
“你醒了?”楚洵面色不显,但眼眸中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是如何心情激动的。
“先喝口茶吧。”
顾宝笙刚轻轻点了下头,楚洵便将被子一拢,连人带被子的抱在怀里,修长大手将梅子青汝窑瓷杯小心凑在顾宝笙粉润樱唇边。
楚洵身子有些僵硬,顾宝笙眼底又是复杂,又是迟疑的。
楚洵虽然不是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然而服侍人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做过的。
这样想着,凑到杯子边儿上的嘴巴便往后退了一退。
毕竟待会儿的头几口茶水,可不是吃的,而是漱口的,若是让楚洵拿痰盂伺候她,未免太不礼貌了些。
楚洵看出她的想法,将她娇小柔软的身子挪了一挪,直接让她嵌在自己怀抱中央,而后右手执杯,左手端着小痰盂儿,温声道:“喝吧,这儿没旁人。”
顾宝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屋子里竟然一个丫头都没有,只有楚洵伺候她,可她浑身软软的,连大声叫丫头进来伺候的力气都没有。
长翘睫毛微微扑闪,花瓣儿唇抿了一抿,方凑过去喝了一小口,再侧头缓慢的将茶水吐了。
反复几次,动作有些迟缓慢吞,然而楚洵耐性很好,没有一丝不耐烦。
等顾宝笙漱口的茶水用尽,这才端来她吃的红枣桂圆茶,又端了熬得黏糊糊,香喷喷的南瓜小米粥服侍她用下,再轻轻用温水润湿的帕子给她擦嘴。
这样温柔的楚洵,顾宝笙很不习惯,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背着光,长长的睫毛垂下,遮盖住他明亮漆黑的好看双眸,鼻梁高挺有致,肤如冷玉细滑莹润,明明是个不苟言笑的冰块儿,竟会有这样体贴入微的一面。
许是顾宝笙的眼神太过专注,替她擦拭完嘴唇的楚洵突然抬头,漆黑的眸子直直看向她,轻声问,“好看么?”
顾宝笙一愣,虽有些羞赧,但依旧镇定自若,一本正经的如实道:“你容颜绝色,一见便令人赏心悦目,京中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我也是凡夫俗子,目光与人无二,自然觉得你是好看的。”
楚洵唇角及不可察的微微一扬,搁下帕子,替顾宝笙掖了掖被子。
便缓缓道:“你喜欢便好,如此,我也不担心接下来一月,你日日见我,会十分无趣了。”
什么叫你喜欢便好?
顾宝笙不由有些羞恼,她只是说好看,又没说喜欢。
可听见楚洵的后半句话。
顾宝笙又不禁疑惑了,“我的病已然痊愈,后一月,你不必日日前来探望的啊?”
未婚妻生病,未婚夫衣不解带照料四日,已经足够惹人非议了。
若非楚洵是瞒着众人来的,恐怕翠荷不知要将此事闹得如何满城风雨。
再来一月……顾宝笙是不赞同的。
“不是你我都呆在顾府。”楚洵脾气很好的解释道:“是太后要携你前往云州皇陵祈福,我会陪你同去。”
云州?
顾宝笙微微蹙眉,在脑中飞快思索了一番。
南齐云州,自古便是山清水秀,水土养人之地,连接饶河,岷河,曲河,平河四大河流。
城内繁华如烟,城外重峦叠嶂,论起繁华如织,人烟鼎盛来,比京城还胜过几分,几乎可以自成一国了。
然而,照传言说,治理云州的萧山王父子是潜心修道之人,常年不在云州,反在未央山一带,只将云州交给属下打理。
住在云州城内萧山王府的主人,也只有萧山王最为疼爱的小女儿。
先皇当年出兵西戎,虽然大胜归来,到底是身受重伤,天不假年,遂前往云州修养,安度晚年,也病逝在那儿。
而后,便是一众皇子自相残杀,景仁帝威逼利诱中山王,最后自己稳坐皇位的事了。
先皇的灵柩没有送回京城,只是由萧山王亲自着人,埋在了云州皇陵。
云州山水气候宜人,风光旖旎无限,并不是什么穷山恶水的难行之地。
然而十多年来,与先帝伉俪情深的元戎太后却从未前往云州皇陵,为先帝祈福诵经过一次。
为何十多年后的今天,反倒想起前往云州了呢?
顾宝笙不禁十分疑惑起来。
尤其,传说看破红尘,无心政事的萧山王父子,也实在太过神秘了。
上行下效,如果萧山王父子真的不管俗世,下面的人会在主子不在的时候,将云州治理得井井有条么?
反正顾宝笙是不信的。
且萧山王论起来,还是先皇哥哥的儿子,要称先皇一句叔父。
先皇病逝云州,若是萧山王想造反,将云州定为京都,以萧山王在云州的财力和能力,再伪造一道先皇的临终圣旨,并不是什么难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