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笙不疾不徐的抿着茶水,不见一丝错乱。
这让在一旁催促她的红衣小丫鬟倒是显得慌乱得太过刻意了。
“顾三姑娘,这会儿大家都等着您去瞧瞧那到底是不是楚世子殿下的东西呢。
若是真的,保不齐殿下酒后失足就跌到河里了呢!”
小丫头见顾宝笙竟还是不动,忍不住怒骂道:“顾三姑娘好歹是楚世子殿下的未婚妻,怎的一点儿不为世子殿下着想!
听说顾三姑娘从前就已经被五皇子殿下退过一回亲了,如此不体贴温柔的人,难怪……”
吧嗒一声,顾宝笙把茶盖子盖上去。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苦肉计用过了,激将法也用过了,若是我再不去,秦沐之是不是还想让你们打晕我,架着我去看啊?”
小丫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明明是他们自己的计划,顾宝笙怎么知道的?
然而她环顾小亭子四周,除了顾宝笙端坐在这荷风中,四下俱是田田翠绿的荷叶,粉红轻点的荷花,并没有一个人前来。
连去给顾宝笙端茶的圆月和半夏都被绊住了脚,那些锦衣卫也都去找楚洵了,哪儿还有多的人来保护顾宝笙呢?
眼前似笑非笑的女子,不过在用空城计,想吓唬吓唬她罢了。
那小丫鬟便不屑的冷笑一声道:“顾三姑娘,奴婢是齐府上的丫鬟,跟六殿下可没半点儿关系。
是齐老太爷吩咐奴婢来请人辨上一辨的。
您若是耽搁了救人……那可是会害死您自个儿的事儿!您啊,还是赶紧去那流觞曲水小亭子瞧瞧看。
若是东西是楚世子殿下落下的,大家才好派人找啊!奴婢,这就扶您过去!”
小丫鬟冷哼一声,伸出一双粗糙的手来,直接便用力的往顾宝笙纤细的胳膊上抓过去。
然而还未抓到,后脖颈便是一疼,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清是谁,便被打晕在地。
凛四从那小丫鬟身后钻出来,将她提给凛五,不多时,亭子里便出现个与那小丫鬟一模一样的人,正是凛五所扮。
凛五行了个礼,便匆匆往前院赶去。
“楚洵现在在哪儿?”顾宝笙不信那小丫鬟的话,却仍旧是担心楚洵的。
凛四笑回道:“小夫人放心,虽然六皇子是着了不少人给主子敬酒。
可是主子的酒量一向很好,那些药也奈何不得主子,眼下主子正和萧世子他们在一起玩儿投壶,并没什么大碍。”
顾宝笙点了点头,不过想到秦沐之为了能牵制楚洵,好拿下萧山王府,连自己的妻儿都舍得,再想到高迎秋怀着身孕也想与楚洵欢好。
她便不由觉得一阵恶心,想到高迎秋在楚洵面前柔弱的画面,她都觉得不舒服。
凛四察觉她脸色不大好看,忙道:“小夫人,您放心,我们主子干干净净的,就是母的小奶猫都没敢碰过他的。
您千万别误会啊!”
他们主子可不是那种会为了利益出卖色相的人,除了,对小夫人您……
当然,凛四这话不敢说。
只道:“这湖边儿不大太平,小夫人还请随属下过去吧。”
顾宝笙点了点头。
*
齐府厢房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小巧的芙蓉缎子鞋慢慢的踏了进来。
厢房内,四周都遮着雨过天晴色的帐幔,屋内光线十分昏暗,隐隐从床上传来阵阵鼾声。
还有一股浓郁的酒香从床上慢慢飘散出来。
高迎秋关上房门,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走向拔步大床。
虽然床上那人蒙着被子,可是那身上熟悉的墨青色长袍和那令人着迷的淡淡青竹薄荷气息,无疑不昭示着床上人的身份——正是她日夜思念的楚洵啊!
“子珩……”高迎秋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慢慢的靠向那床上男子的长袍,激动得忍不住声音都在颤抖,“子珩,你可知道,迎秋这些日子有多想你?”
衢州那个鬼地方,秦沐之那个王八蛋,她是一眼都不想再看。
日子越苦,她便愈发思念楚洵带给她的美好回忆。
如今好不容易能与楚洵春风一度,高迎秋真是觉得上天没有辜负她的祈求。
她微笑着慢慢伸手解开那男子的腰带,脸蛋儿红红带了羞涩的欣喜,轻声道:“子珩,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只是由于她的身份和顾宝笙从中作梗,他们之间错过了太多太多。
但是眼下,楚洵这辈子都是她的了。
高迎秋退下那男子的衣裳,接着又慢慢退下自己的衣裳,想到以后能与楚洵双宿双飞再不分离,而顾宝笙只能崩溃的看着这一切,不得不承认楚洵不爱她的事实。
止不住的,她眼底划过一丝得意,旋即低头羞涩的扑在了那男子身上。
*
齐府书房密室
元戎太后坐在上首,捻着翡翠佛珠,瞧着面前锦盒里摆着的兵符,满脸都是笑意。
黑铁骑的兵符不是老虎模样,反倒是玄铁镶嵌和氏璧的麒麟模样。
不过与寻常兵符不同的是,黑铁骑不听命帝王,只听命于持有兵符者。
因而,这黑铁骑的兵符并未一分为二,反倒是完整的一块。
和氏璧毫无瑕疵,而玄铁深黑厚重,隐隐泛着红光,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齐子忠虽然年过八十,但依然精神矍铄,见元戎太后瞧见这兵符满心欢喜,自然也是喜笑颜开。
立了这样一等大功,他们齐家可算是有出头之日了。
自打齐子忠这个太傅告老还乡,便只能在云州闲情山水,摸不到半点儿油水,名声也被萧山王父子死死压住,简直是每况愈下。
若非有元戎太后和景仁帝暗自帮助,恐怕齐家早些年排挤朝臣,收受贿赂的事情也一早被查出来,他们得落得跟顾崔两家一样的下场了。
倒不是齐子忠不想带着这兵符造反,只是一家子人离京前便用了毒药,每年定了日子都得吃元戎太后赐下来的药,迟一日便会腹痛不止,下身流血,直到死去。
且子子孙孙都没能逃得过。
好在,元戎太后并不会推迟给他们解药,又承诺只要拿到兵符,成功让萧山王府毁了,便放他们自由身,还许以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齐子忠与元戎太后打交道多年,直到她说话算话,这才答应下来。
眼见这兵符到手了,齐子忠想要拿解药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太后娘娘……您看……”
元戎太后放下佛珠,满意的将麒麟模样的兵符捧在手里看了又看。
像是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头也不回的笑问道:“齐爱卿,这兵符,你是何时何地所得啊?
萧山王府不知道这事儿的吧?”
齐子忠不好坏了元戎太后的兴致,只得陪笑着。
“回太后娘娘的话,这兵符乃是老臣的孙儿沛然到萧山王府找秦姑娘。
后偶然听到秦姑娘埋怨萧世子和萧王爷总是在未央山一带忙碌,一年半载都难得回来看她一次,老臣这才反应过来。
忙让沛然着人扮成商队过去偷偷找的。”
“不错!不错!”元戎太后干瘪的嘴不住的往上扯着笑。
未央山山脚的镇子一向十分繁华,商队来往繁多,并不容易引人注目,的确是个好办法。
秦萱儿是萧山王亡故王妃唯一的生下的女儿,从来是宝贝至极的。
有什么东西能跟陪伴女儿一样重要呢?
自然是这黑铁骑的兵符了。
兵符打造得如此巧夺天工,根本不似作假,而齐子忠又的确是派人偷偷找到的。
那便绝对没有假了。
元戎太后命人收好齐子忠,这才笑问道:“齐爱卿,你为我们南齐立了这样大一个功劳。
要什么赏赐,尽管跟哀家提出来就是。”
齐子忠笑了笑,忙拱手道:“这都是微臣应该孝敬太后娘娘的,不过……
要说赏赐,太后娘娘恩德无量,老臣得了也自是老臣的福气,于家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