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顾欣颜生产的日期越来越近。
不知道怎么,她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心头一阵慌乱,产检时跟医生说,医生回答许是她压力太大的缘故,只叫她尽量放松,别太紧张。
五月初,柳画桥从南京奔赴京城,准备伺候女儿坐月子。
江家有余淘淘,有佣人,可总有不到位、顾欣颜不好开口的时候,余淘淘对此没有疑义,甚至因为老友要来家里住,开心了好一阵。
经过协商,江北搬出去小住一阵。
自从母亲来了京城,顾欣颜脸上的笑更多了一些,她在生孩子这上面已经从宋羡鱼和苏玉琢那儿讨教来了很多细节经验,一开始挺害怕的,现在也能从容面对了。
越是临近预产期,产检越是频繁,这天,柳画桥陪着顾欣颜去做检查,在医院,碰巧遇到了顾情长。
顾情长如今在京城的国家医学研究院里,不过也在京和医院挂名,时不时来个专家坐诊,人气很高,找他看病的人排成长队,还不一定很够见到他。
柳画桥不知道顾情长曾经对自家女儿动过心思,只想着许久不见,约了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顾欣颜想阻止,又说不出合适的借口。
顾情长似乎是看出她的为难,笑着找了个病人多、工作忙的借口,婉拒了柳画桥。
今天他坐诊,柳画桥丝毫没怀疑,只叮嘱他不要又忙得忘了吃饭。
顾情长笑着应下。
回去的路上,柳画桥忍不住唏嘘顾情长的婚事,他如今已经三十,虽说有本事的男人不愁娶不上媳妇,可家里还是着急。
“你林姨不知道给他介绍了多少个,有几个我瞧着都不错,他自己偏瞧不上,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样的。”
“你还有没有什么同学没结婚的,给他介绍一个?”
柳画桥问起顾欣颜。
顾欣颜靠着椅背,懒懒的不想说话。
“问你话呢。”
“没有。”顾欣颜说,“该结婚的都结婚了。”
“唉,以后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家姑娘,这么好的青年。”柳画桥感慨。
“……”顾欣颜:“您有这功夫操心别人家儿子,不如多操心操心您自个的儿子,我哥也三十了啊,也还没对象呢。”
过年时候给顾楚昀介绍的几个,他都说没感觉。
“我也是操碎了心。”柳画桥说:“你们兄妹俩没一个省心的!”
引火烧身的顾欣颜:“……”
五月中旬,媒体报道出一则新闻,图恩被执行了死刑,在南部的一个地级市监狱里。
顾欣颜早上起床下楼时,无意撇过茶几上的报纸,扫到图恩两个字,便定睛看过去,再看到死刑二字,她忽然有种隔世的感觉。
一年多以前,这个人还拿枪口指着她,厉声叱问她和江逐浪的关系。
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细细算来,可以说她这一生都因为那个只见过一两面的男人而改变,如果不是他将她从南京绑走,让她经历绝望痛苦,经历生死,她现在对江逐浪的态度可能还与最初一样。
“在看什么?”江逐浪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顾欣颜缓缓回头,依然是有些没回过神的模样,“图恩死了。”
江逐浪过来,从她手里拿走报纸,“要是害怕,就别看。”
顾欣颜笑了笑,“我没怕,只是觉得不真实,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快临盆了,顾欣颜肚子大得吓人。
“江逐浪。”她喃喃唤着男人的名字,看向他的目光,一汪水似的,“你好好的,真好。”
江逐浪心底一动,低头封住顾欣颜的唇。
家里有人,吻一点即退。
也是这天晚上,顾欣颜肚子开始疼了。
一开始疼得很轻微,也比较分散,她就没说,到了凌晨,疼得明显了,她才告诉家里人,余淘淘赶紧安排车送她去医院,似乎是老天怜惜,傍晚的时候,她和江逐浪的儿子顺利降生,产房内外一片喜悦激动。
只是在这一片激动与欢乐中,江逐浪嘴角的笑容始终沉重。
又一个太阳升起的时候,宋羡鱼和苏玉琢一道来看望新生儿和产妇,萧爱则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打着哈气出现。
“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宋羡鱼皱眉看向萧爱,萧爱眼睛下的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
“别提了,昨晚快一点才睡。”萧爱又打了个哈气。
“干什么那么晚?做贼去了?”宋羡鱼笑。
萧爱脸上一红,“你才做贼了呢。”
都是过来人,她这副样子,哪里还看不出来。
“笑什么,讨厌!”萧爱见那三人笑眯眯的样子,脸上更红,“来看欣颜的,说我干什么!”
说着,她凑到婴儿床那边,看了看里面的小娃娃,“这孩子不像表哥,也不像欣颜,不会抱错了吧?”
“瞎说什么?”顾欣颜拿脚踹了下萧爱的屁股,“当时产房里就我一个人,跟谁抱错?”
萧爱被踹,也不在意,拿眼看向坐在婴儿床另一边的江逐浪,“表哥,给孩子的名取好了没?”
“还没。”
“取好了。”
江逐浪和顾欣颜异口同声。
萧爱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到底取好了没?”
江逐浪不说话了。
顾欣颜笑起来,眉眼温柔:“叫易安,江易安。”
希望他生容易,活容易,平安也容易。
江逐浪咀嚼着‘易安’两个字,垂着的长长睫毛下,藏着无尽的沉重和惆怅。
顾欣颜直接在医院坐月子,一个月后打扮得美美的带孩子去办满月宴的酒店,小易安在满月宴上收到礼物红包无数,回到家,顾欣颜一股脑把需要整理的礼物红包交给余淘淘和柳画桥,自己则带着儿子回房休息。
江逐浪跟她一起,两人相对而卧,小小的易安躺在爸爸妈妈中间,顾欣颜微微曲起的膝盖碰到了江逐浪的,形成将孩子圈在中间的姿势。
顾欣颜嗅到婴儿身上的奶香味,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