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闱之前,在这北明众多学子最惴惴不安的的日子里,北明的京城却迎来了一拨特别的客人。
突厥的迎亲队伍来了。
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陛下是将最宠爱的端云公主作为了这次与突厥和亲的对象,知晓内情的人知道是端云公主惹怒了陛下所以才被下旨和亲,不知晓内情的人只当是陛下重视这一次与突厥的和亲,所以才选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
突厥这次来的迎亲人马不算少,不同于上一次回纥朝贡,回纥国小势微,在北明面前抬不起头来,来的人马只能住在环境条件十分一般的驿馆。但是突厥便不同了,突厥是可以和北明叫板的大国,而且突厥人个个骁勇善战,长期在北明边境为害,还时有侵入北明之意,若非这些年的怀柔政策,一个公主一个公主的嫁去突厥,或许突厥和北明两国之间早已开战。
庆裕帝很重视突厥的来访,专门拨了藩王来朝之时才能居住的“藩坊”给突厥迎亲使节团居住。
藩坊距离西羊市不远,所以繁华似锦的西羊市最近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些五大三粗的突厥男子,个顶个的雄壮,有些人还赤裸着上身在人多的街道招摇过市,遇到容貌姣好的北明女子还会出言调戏。
一时北明京城百姓怨声载道,人人都对这些突厥人避之不及。
西羊市最繁华的主街道,正是游人如织的时候,各个小贩吆喝之声不断,嘈杂而热闹。
突起“哗啦”的一声巨响,一个满载水果的摊子被推了翻,瓜果洒了一地,咕噜噜的滚的到处都是。
一般这种时刻,寻常的市井之人都会趁小贩无暇顾及的时候哄抢一番,但是这一次却没有人敢上前,甚至买水果的小贩都不敢动,任凭那些水果乱滚,却始终一言不发。
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望着水果摊前的三个突厥人。“喂,忽慕,你不小心把人家这些烂水果撞翻啦!”一脸络腮胡子的突厥男子哈哈的笑着说,虽然说了不小心三个字,可是看他的表情绝对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次不小心的意外。
那被唤作“忽慕”的男子满不在乎的把手背了起来,瞥了一眼那些水果道:“什么烂水果,还卖那么贵。这些北明人就是奸滑。”
旁边的百姓听着这些突厥人侮辱北明人敢怒不敢言,那些突厥人个个腰别大刀,生的威猛又雄壮,时时刻刻都有拔刀的危险。
谁都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水果摊的小贩是一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儿,手指黢黑,上面全是厚厚的茧子,一看便知是日夜劳作的辛苦痕迹。老头儿被吓得垂头立在了一侧,脸上的沧桑皱纹在过度的惊吓之下不断的抽动着。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正好好的卖着水果,这伙人只问了一下价格就推翻了他整个摊子。这些突厥人日日在西羊市为害,日日都要招惹一些没钱没势的小贩。
今日,便就轮到了这个老头儿。
老头儿本已经很小心的对待这些突厥人了,没想到却还是免不了遭此一劫。
忽慕上前走了几步,一脚踩在一堆橘子之上,橘子汁水四溅,橙色的果肉更是溅的满地都是。那种爆裂的感觉似乎刺激了忽慕的兴奋点,忽慕将那些滚在地上的果子踩来踩去,并不停的发出一些哈哈哈的怪笑。络腮胡子的突厥人也怪笑着看着忽慕的动作,忽慕忽然踢了一个橘子过来,络腮胡子直接一脚踩下,大笑道:“忽慕,你拿这些烂橘子来对付老子,是看不起老子还是太看得起北明的这些橘子。”
落在后面的突厥男子瞧了眼附近已经怒气沸腾,却敢怒不敢言的北明百姓,他皱了皱眉,上前推了一下那忽慕道:“行了,今天还有事情。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这男子虽然是突厥人,但是瞧着却点像文质彬彬的中原读书人,突厥人多是衣衫不整,而此人衣衫穿戴整齐,身姿也不算多雄壮,若是放入北明人之中,倒是难以分辨。
便就是这个文质彬彬的突厥人的话制止了这两个堪称暴徒的突厥人,那两个突厥人似乎极听此人的话,此人一发话,那两人立刻止了放肆的行为,三人一行慢慢的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而这三人没有发现,自他们走出去之后人群中一直有一抹目光注视着他们,准确的说,一直在注视着那个最文质彬彬的突厥人,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尽头,那目光才收了回来。“吉木察……”琉璃眼眸转了转,勾出了一抹极冷漠的笑。
突厥人一走,那老头儿才放声大哭了起来,一半是惊吓过度,一半是心疼自己的果子。老头儿哭的如此伤心,周围的人也都同情不已。
“这群突厥人仗着北明善待,自入京城以来四处为非做歹,只会与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为难!”有人愤愤不平道。
“可不是,他们怎么从不和那些达官显贵起冲突,从来就只会欺负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
“这些人什么时候能走?我们还能不能过平静日子了!损失点财物也就算了,偏偏这伙人还老是调戏女子,现在我们北明的姑娘们都吓得不敢上街了,凭什么啊!这可是我们北明的都城!”
此人话一出口,引起了一片赞同之声。那老头儿见有人同情他,哭的便更大声了一些,人便是这样,单独自己一人不觉多委屈,一旦有人安慰,那委屈之情就会瞬间膨胀数倍。更何况,那些果子本就是这老头儿的全副身家,老头儿还等着卖了这些果子,得些钱去给重病的老伴儿请大夫。
老头儿“哇哇”大哭,想着重病的老伴儿治病无望,他爬到那些被践踏的瓜果前,抱着那些瓜果痛哭失声。
周围的人都是一片同情的目光,窃窃私语着,暗骂突厥人没人性,这么个老头儿都能下手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