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琰气定神闲,这个案子虽涉及人物身份尊贵,又是朝辩,可是案情脉路却很清晰。
几项罪名一一摆明,杜九言就算铁嘴金牙,也不能将黑白颠倒,令人信服。
他淡淡然等着杜九言说话,对面,任延辉亦是如此,负手立着,就等着一会儿桂王、鲁章之以及杜九言被定罪拖走。
这个圣意他揣度的很清楚,圣上不会还留着桂王,而桂王的罪,也不可能抹掉。
他期待他们的狼狈。
大周的首辅,已是他的囊中物。
就在这时,杜九言咦了一声,道:“牧先生让圣上还这个还那个,圣上怎么就欠了这么多东西?”
赵煜愕然,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牧琰道:“这天下都是圣上的,何来圣上欠人之说,你休要扭曲我话中的意思。”
“扭曲的是你。”杜九言扫过牧琰,“站直点啊牧先生,你影子都是斜的。”
说不过就惯用这种插科打诨的伎俩,看你一会儿还如何猖狂。
杜九言冲着赵煜行礼,道:“大家都知道,在公堂我是讼师杜九言,私下里,我是王妃秦九烟。”
说着,冲着桂王挑了个眉。
桂王心头一荡,一脸的情深似海。
众人看着一脸的愕然,有朝臣古板撇过脸去,不好意思多看。
现在的年轻人,看不懂了。大庭广众之下也能如此的打情骂俏。
更何况,现在桂王和鲁章之都身陷囹圄,杜九言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也不知道她真是胸有成竹,还是打算占着身份,和桂王一起玩一出泼皮耍赖蒙混过关。
众人由浅入深,越想越多,杜九言打断大家的思路,道“那么,站在公堂上的杜九言,就不是秦九烟了吗?”
“作为桂王妃的秦九烟,也不是杜九言了吗?”
杜九言走到钱羽身边,拱手笑道:“钱大人,我此刻是杜九言,那您认为,我还是不是秦九烟?”
“两个身份归于一人,是杜九言自然也是桂王妃。”钱羽道。
杜九言拱手,道:“大人说的是。”
“人活在世上,有很多的身份,任阁老在朝中是次辅,回家是丈夫、父亲、祖父、还有面目慈祥的老大人!”杜九言看着任延辉道。
牧琰上前一步,道:“杜九言,圣上和各位大人事务繁忙,请你简明扼要的辩讼,莫要浪费他人时间。”
杜九言轻蔑地白了他一眼,接着道:“所以,桂王爷在广西是王爷,在后宫,他是圣上嫡亲的胞弟。”
“圣上宽厚包容,桂王赤子之心。作为兄弟,他们兄友弟恭,这天底下没有比圣上更好的哥哥,也没有比桂王更敬爱兄长的弟弟!”杜九言道:“这话,是前提而非无关紧要,因为,人之身份和他的行为以及目的,有着必然的联系。”
“而本案所说的桂王造反,从这一点来看,他并无理由和动机。”
“至于,牧会长所说的三项佐证,我先说第一点。”杜九言说完,王宝应从侧殿捧着卷宗进来,略行了礼站在一侧,杜九言过去,拿出最上面的一份卷宗,展示给众人看,“登记造册的五千兵马,以及传言中深山藏匿的一万人。”
“至于是否藏匿一万兵马,在这里我认为不需要去证明,其一,并没有实际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万兵马真实存在,其二,一万兵按每月军饷一万两计,吃喝费用万两计,那么这么多年,就绝不会只停留在传言层面,而一定有账目和留下痕迹。”
“一万人,吃饭要米、吃肉要猪、衣衫要布、男人要女人。这么多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们不说,家人难道不问?”
“反证,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万人只是传言,根本不存在。”
牧琰道:“杜先生此言差矣,广西被桂王爷治理的服服帖帖,上至衙门军队,下至百姓稚子,无人不对他感恩称颂,大家自然就能为他保守秘密。”
“你的反驳点,并没有力度。”
杜九言笑看他,道:“没有力度,是因为你没有提供证据,这问题在你而非是我。”又道:“牧先生,这一项不提也罢,说到最后不过是扯皮而已。”
牧琰气怒。
“那么,我们再说五千兵马,”杜九言道:“这是实际登记造册的,五千人确实超过了朝廷对外封王爷养一千家丁的规定。”
“但是,牧先生没有说,这五千人在干什么!”
杜九言拿起第二封卷宗,大声道:“这五千人不是安置在一处,每日操练,兵强马壮。他们分散在广西各州县,以衙门的名义,造房修路架桥,他们满广西的巡视。”
“众所周知,广西虽非边陲又无重镇,可他们多的是像图奇这样的民族。关于图奇族人,各位只认识了前不久抱着一盆古怪蘑菇的图答,那蘑菇的威力,实在是古怪异常,桂王想要镇服他们,单靠嘴一张,家丁一千远远不够。”
“这五千人,对于朝廷来说是违反了规定,可对于当地的民情来说,却非常有必要。”
牧琰道:“你也说违反规定,还是养兵,这就是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