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张华也接过卫阶手上的锦囊。
这锦囊里面有一张左伯纸。
但这张左伯纸很干净。
从卫阶的角度看过去,好像只有一两行的字。
这样一看,可就把卫阶给急坏了。
这一两行不过二十个字,能够说服张华什么?
这小郎君,会不会是送错信给他了?
卫阶心急如焚。
他紧紧的盯着张华,身怕他下一步留愤然离开。
此时拿着左伯纸的张华,心情也很奇怪。
他嘴角抽了抽。
这张左伯纸上真的只有两行字:
“万望张公谅解,卫叔宝一心助我,然此事已经不是他能够援手之事,送信,不过借口而已。”
这两行字
倒是让张华沉默起来了。
他深深看着卫阶一眼,有些感慨的说道:“你这小子,看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他心里其实已经准备在看完这封信后就拒绝卫阶的请求了。
原因很简单。
与郭彰为敌,无疑是与中宫为敌,与贾谧为敌,这样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他与卫阶说这么多话,已经是看在卫瓘的面子上了。
但是一个死人,不会有太多的交情。
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
此时他见到手上的这两行字,心中却有另外的想法。
这小子,倒不算是坏人。
“张公,如何,可肯援手?”
卫阶脸上都是紧张不安的颜色。
“不行。”
张华简单了当的拒绝。
不行?
卫阶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很是沮丧,甚至有些失神,像是魂都丢了一般。
“但是”
见到卫阶这副表情,张华也只能轻轻摇头了。
这年轻人,但真是一点耐心的都没有,再怎么说,也应该等我罢话说完才是。
“我可以为那小子给皇后写封信求情。”
写信求情?
卫阶脸上的表情马上来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一秒白脸变红脸,当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当真?”
王生轻轻点头。
“我这副年纪的人,还能骗你不成?”
卫阶也知道是自己失礼了。
“如此,小子便替小郎君谢过张公了。”
张华摆了摆手。
“此事老朽也只能做到这里,至于你那知己能不能活下来,那得看天了,你也要好自为之,莫要做出一些昏了头的事情。”
“小子明白。”
卫阶眼神闪烁,重重的点了点头。
再看了卫阶一眼,张华也不想在此地停留了。
他能给皇后写一封信,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就要看那小子的造化了。
洛阳。
冠军侯府。
冠军侯府占地广袤,当然,比起赵王府金谷园这样的庄园来说,冠军侯府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是相对于其他侯府,占地算是极广的了。
府内不仅有亭台阁楼,更是有假山池水,甚至在园东还有一处占地不小的竹林。
深秋十分,原本翠绿的竹林如今也有些发黄起来了。
秋风吹过。
沙沙沙
枯黄的竹叶便飘然而下,融入土地,变成土壤的一部分。
深秋景象,从洛阳的一棵树,一株草,甚至从每个人的装扮上,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秋天的步伐已经悄悄迫近。
寒冷,渐渐来袭。
此时在竹林小亭里面,今日却是摆上了酒席。
亭中两人,亭外则是站着不少冠军侯府的家仆,还有手握着如意、酒樽的侍女侍奉其间。
亭中两人,其中一个是欧阳建,另外一个,自然就是冠军侯府的主人冠军侯郭彰了。
“坚石老弟今日来我府邸,确实有些让人惊讶啊!”
欧阳建呵呵一笑,说道:“确实是让人惊讶。”
欧阳建将眼前的酒水轻轻端起来,小小的喝了一口。
“深秋时分,还是一口烧酒来得实际。”
郭彰呵呵一笑,他的坐姿很是豪放。
右腿伸直,左腿弯着,他的手便是放在弯着的左腿上面的。
“烧酒好是好,但本侯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来陪你玩了。”
之前,郭彰对欧阳建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但是金谷宴之后,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呵呵。”
将酒樽放下去,欧阳建轻轻说道:“我知晓我欧阳建已经是身败名裂之人了,不日,也不会留在洛阳了,而是要回渤海老家了。”
郭彰手上拿着酒樽,轻轻的看着里面黄浊的酒液,没有说什么话。
“我虽然要回渤海,然而心中的仇怨,却是久久放不下。”
这个所谓的仇怨,郭彰自然知晓。
“所以,你要我帮你?”
欧阳建缓缓摇头。
“不是帮我,而是帮君侯自己。”
“帮我自己?”
郭彰都差点笑起来了。
“我堂堂冠军侯,还怕那一介寒素?只需二十多日后,那小子便是泰山府君手下的一缕亡魂。”
欧阳建深深的看了郭彰一眼,说道:“只怕这只是君侯嘴上说的话罢了?其实,在君侯心中,是怕那寒素的?”
“怕?我郭彰何时怕过?!”
郭彰的音量都增加了许多。
“若是不怕,何必如此大声说话呢?”
没等郭彰继续说话,欧阳建继续说道:“况且,这些日子,洛阳中传的沸沸扬扬的神迹,君侯难道没有听到一些消息?”
“自然听到了一些消息。”
郭彰的眼神也有些阴沉起来了。
“既然君侯知晓了坊间传闻,便知晓那小子如今在借这神迹,想要给自己造势,君侯试想,若那小子说他可以通神,有多上妄求长生的人会站在他那一边,别的人不说,赵王司马伦,便是其中一个,而且,小子也听说赵王殿下今日就去了长秋宫,更是在长秋宫中提到了那寒素。”
郭彰握酒杯的手紧了紧。
这个消息,他也知道。
“这些消息合在一起,君侯还如此信誓旦旦?”
沉默。
长久的沉默。
“那那要如何做?”
郭彰抬起头来,话中已经有询问的语气了。
欧阳建嘴角微勾。
他知道,他的谋算,已经达成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