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在做什么?”
秦莞问了一句,蹲在了燕绥的身边。
燕绥不回答,只不停的在挖坑,只是他人小力气也小,半晌也只是挖出来一个浅浅的土坑,秦莞眼睛一晃,捡起地上一截树枝帮忙,有她帮忙,土坑渐深,燕绥也终于呼出一口气,他将手边的小布包一下子扔了进去。
说是布包,却也只是用一块帕子包着的小物件,燕绥将那小布包放进坑里,连忙将一旁的土往坑里填埋,秦莞燕绥如此,实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等将东西埋好了,燕绥方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秦莞便道,“殿下怎么从寿康宫跑出来的?苏嬷嬷一直在找你。”
燕绥看了一眼秦莞,又看了一眼地上填埋好的土坑,忽然一把捂住了嘴巴,又道,“不要说。”
秦莞知道他的意思,自然点头,“好,我不说。”
燕绥便起身,小短腿迈着朝外走,秦莞跟着走出来,再往里面一看,燕绥找的那个地方还真是十分隐秘,一旁杂草挡着,半分看不出来。
不过秦莞还是道,“殿下埋了什么?此处虽然荒芜,可若是园子要翻修之类的,这埋得东西便会被翻出来。”
秦莞一边说一边将燕绥身上沾着的草屑都拿掉,燕绥脚下一顿,歪着头想了片刻,“我想把它藏起来,可是宫里我不知道该藏在何处。”
秦莞皱眉,什么东西需要他藏起来?
“殿下要藏什么?”
秦莞这么一问,燕绥便抿紧了唇,似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秦莞。
秦莞也不催促,就静静等着,片刻之后道,“我母妃给我留下的遗物。”
秦莞恍然,“瑾妃娘娘给你留下的,你为何要藏起来?带在身上不好吗?”
燕绥摇了摇头,面生一抹和年纪不相符的愁容,“父皇不喜我留着母妃的遗物,此物是母妃赠我的唯一物件了,我不舍。”
燕绥看着秦莞,又回头看了看那埋物之地,似乎也有两分不放心似的。
他忽然看着秦莞道,“你能帮我带出宫去吗?”
秦莞微讶,“那可是娘娘的遗物……”
秦莞倒不是怕自己拿了瑾妃之物,只是既然是留给燕绥的,她带出去便多有不妥,秦莞这么一说,燕绥反而打定了主意,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回去,几下就从土坑里面巴拉出了那小布包,走到秦莞身边,一下塞到了秦莞手中。
“你带出去,给我拿着,等我有了自己的宫殿,再给我。”
燕绥如今住在寿康宫,只怕他连太后娘娘也无法信任。
秦莞便道,“我帮殿下保管自然可以,只是殿下为何不告知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一定能明白殿下舍不得母亲遗物的心思。”
燕绥连连摇头,又将秦莞的手紧紧捏了住,秦莞看他着急起来,连忙将东西放在了袖袋之中,“好,那我先帮殿下保管,绝不遗失。”
燕绥呼出口气,面上神情这才轻松了,秦莞便拍了拍燕绥身上和手上的泥土,然后领着他朝寿康宫的方向走,走到一半,苏嬷嬷带着两个侍奴也找了过来,见秦莞牵着燕绥,苏嬷嬷立刻走了过来,“哎哟我的殿下,您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了……”
见燕绥衣服上有去除不掉的泥点子,苏嬷嬷苦笑道,“殿下又去哪里打滚了?”
秦莞便道,“没什么,他刚才在那边挖泥巴玩。”
若燕绥这么大的小孩子,在寻常百姓家,挖泥巴玩再正常不过,可他是皇子,这是在宫里,如此自然就不妥了,苏嬷嬷叹了口气,一把将燕绥抱了起来,又往前看了一眼,见燕绥从永宁宫的方向来,眼底又是怜惜又是畏怕的,一转眸连忙和秦莞道谢,“真是多谢郡主了,殿下待郡主十分亲近……”
秦莞微微一笑,握了握袖袋里面的东西道,“殿下年纪小,正是贪玩的时候,下一次嬷嬷可要跟紧一些才好……”
苏嬷嬷连忙点头,一边抱着燕绥一边讲了几件燕绥的趣事,二人说着话,很快就回到了寿康宫,刚到寿康宫门边,却遇上帝后的仪驾正朝外走,后面跟着燕麒和冯沉碧二人,苏嬷嬷连忙放下燕绥,秦莞也连忙行礼。
皇帝燕淮本来要上车辇,却看了一眼燕绥,见他袍摆之上脏兮兮的,便道,“又去何处贪玩了?适才怎么不见你?”
燕绥缩了缩脖子,“父皇,儿臣……”
燕绥言语畏缩,显然不敢说自己去了永宁宫附近,苏嬷嬷在旁忙道,“皇上,殿下刚才去了御花园捉蝉玩……”
正是夏末十分,蝉鸣还未消退,若燕绥这样的小孩子,对这些生出兴致倒也是常理,皇帝不可置否的皱了皱眉,上了御辇便走,皇后和成王夫妇跟着出来,对秦莞点了点头便离去了,成王还要去拜见冯龄素,自然也不会多留,等他们一走,苏嬷嬷额上汗都要出来了。
秦莞跟着苏嬷嬷一起进了寿康宫,先带着燕绥去见太长公主。
太长公主倒是不介意燕绥贪玩,只叫人带他下去洗漱,秦莞便陪着太后说话,秦莞无意说起燕迟,太后便道,“我也有几日没有见燕迟了,听说刑部最近十分忙碌。”
秦莞心底狐疑,便道,“也不知道西北的军粮案子如何了。”
太长公主叹了口气,“还能如何,此去天高路远的,京城也是鞭长莫及,你若是得空,去衙门看看燕迟在做什么,前儿燕离都进宫陪了我半晌。”
秦莞点点头,又陪了太长公主一会儿方才起身告退。
出了门,却见苏嬷嬷在外面候着,似乎专门在等她一般。
果然,看她出来,苏嬷嬷立刻迎了上来,秦莞便笑道,“嬷嬷,怎么了?”
苏嬷嬷面生几分歉疚,只道,“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莞当然应允,于是苏嬷嬷便送着秦莞朝外走,等走到了一处转角,见四下无人,苏嬷嬷此低声道,“郡主,皇上和太后娘娘都不喜九殿下去永宁宫,所以今日奴婢没有说实话,还望郡主体谅。”
当着秦莞的面,苏嬷嬷犯了欺君之罪。
秦莞微微一笑,“嬷嬷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的。”
苏嬷嬷呼出一口气去,“殿下这一年受了不少罪,难为郡主待殿下好,奴婢也要多谢郡主。”
秦莞便道,“嬷嬷是自小照顾殿下的吗?”
苏嬷嬷苦笑一下,摇头道,“并不是,当时出了事,殿下身边的旧人全都被替换了,奴婢其实是太后娘娘身边之人,太后娘娘知道奴婢性子沉稳,才派来照顾殿下。”
秦莞心底一惊,竟然连燕绥身边也无一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