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的日夜兼程,顾予初终于抵达玉门关驻地。
西戎一万先头军已试探性与玉门关骁骑营交手过几次。西戎马上强势,但战术迂回,似意在骚扰转移注意,但骁骑营仍死伤过半。于此同时,西戎另一支五万骑军突袭宣明、德昭两边境互市重镇,驻防守军节节败退,现两座城池已完全落入西戎囊中。
顾予初凭借秦王令牌向羽箭营报道,拜为羽箭营副帅,但主帅马步平看见顾予初一副白嫩单薄、弱不胜衣的模样很是不悦,对这位秦王亲自指派的副手实力表示质疑,跑不了又是承蒙家世背景,调往前线佯装历练半载便回京升迁的酒囊饭袋。
“骁骑营遭西戎重创,连带着羽箭营也有所损耗,顾参将不妨先去随军医舍清点一下我营的伤亡情况,慰问一下受伤将士,以便对战事情况有所了解。”马布平给顾予初下的第一个军令便要她像丫鬟姑子一样去抚慰伤兵,好让这从皇城来的娇养少爷明白什么叫做刀枪无眼、皮破肉烂、体无完肤,以锉锉他的锐气,最好隔日就请辞回京。
“末将领旨。”这个世道对弱者的莫名偏见,顾予初早就领教过数次了,她并没有任何情绪,初来乍到,说的越多就显得越蠢。
顺带摸一摸这军营布局,顾予初特意走的很慢,步兵、骑兵、弓箭手各自操练有序,将士们各个士气高昂,丝毫没有被初战失利而干扰。军营后防便是军医舍,满院子的药草裹着血腥的味道,三排草药炉子正炖着闻着都苦涩的药汁。顾予初踏进医舍之时,便看见一溜的新兵在医舍前的小广场接受例行的入军检查,他们大多是刚行冠礼的孩子,落露着上半身,有些强壮有些瘦弱,但都是一脸的青涩,不过眼神却是坚定无比。
“见过将军。”医舍的护医侍子看见顾予初腰间的令牌扶手行礼后便继续照顾伤兵。
他们有些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在伺医清理伤口包扎之后便起身回营,半刻也不肯逗留,还有些重伤的断手断脚,头破血流的甚是惨烈,但整个医舍除了问诊医官断伤医治的嘱咐以及侍医撕扯纱布,药瓶叮当撞击的声响外,没有听到半点的呻吟。
顾予初看着重伤的将士,基本上可以预见战事的惨烈以及西戎骑射的强势,此次西戎若不是做了十足的准备,也不会贸然与东启开战,两军战事怕是焦灼,一时间定难分胜负,狼烟烽火不知几时才平息。
“兄长,我通过军检了,编入骁骑营!”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但满脸稚气的小士卒冲进医舍,跑到一个断了右腿的伤兵床前,开心的报告这个好消息。
躺在床上的伤病忍着伤痛,用力的微微扯出一个笑容,轻轻的说道。
“好样的,爹娘定会高兴的,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绝不能做懦夫,但也多加小心,不能轻率应敌。”听说话的样子像是读过书的。
“知道了,兄长。你也要好好养伤才是。”
“好了,不要打扰伤兵休息,我要给他换药了。”一位医官前来检查伤口的愈合情况,重新上了药膏。那位小少年默默的看着自己忍痛的兄长,很是紧张。
“快回去操练去吧,这边有大夫在,不用担心。”伤兵安慰道,那位小少年才恋恋不舍三步一顾的离开,结果一个不小心撞上了顾予初。
“对不住,对不住。”小少年低头连声抱歉。
“不打紧。”
待到小少年抬头看清楚顾予初,一个比自己个头矮半截,看起来弱不禁风也大不了自己几岁的样子,很是诧异。
“兄台这样的身子骨,还是不要来参军了,这刀剑不长眼睛,怕你受不住,家里娘亲担心的紧。”
顾予初低头笑了笑,“多谢小兄弟关怀。”
“呆子,你看他腰间的令牌,那可是羽箭营的副帅。”有人小声的提醒小少年。
“我没参军之前就听闻平齐军赫赫威名,将士升迁皆凭战功,公正光明,所以无论是壮年还是老汉皆争先恐后拜入,不过军队人数众多,有些个浑水摸鱼的也是常事。”小少年显然有些看不起顾予初弱虚的模样,一时间小瞧了她。
“小兄弟说的很有道理,在下还有事要办,告辞。”顾予初只觉得他太过耿直,毫无心眼,也是好笑的很,不便与他过多拉扯,刚来军中,还是低调为好,于是转头就走。
“等一下!”小少年用力扣住了顾予初的左肩,顾予初霎间转身,用剑柄推开了他的牵制。
“小兄弟这是何意?”顾予初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初入军营,自诩拳脚功夫底子还算不错,我听说这军中可不分上下进行拳脚切磋的俗约,还望兄台不吝赐教。”
未等顾予初答应,他竟拳脚相向起来。
也罢,就借此在军中立立威信,省的那个马步平又妄加猜疑。
顾予初三步并一步后退至医舍院内,这里宽敞,才好活动拳脚。
院里一时间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卒,就连走的动的伤兵也相互搀扶坐在廊间,军中拳脚切磋的俗约自是不假,但也是将领之间的闲暇益趣的活动,一般士卒绝不会傻到以下犯上,自讨没趣。
顾予初这张生面孔,初入军营,大家自是未见识过她的武艺,但这凭空而至的将军头衔,也是非常的好奇了。